当时婆婆怀孕已近六个月了,肚子却还很小,且有流产的危险,六个月的孩子一旦流了对母体是很大的伤害,又是在哪种环境下,因此舅舅和舅母皆小心翼翼不敢怠慢。”黎宝璐回想起顾景云提起这事的眼神,心中不由一酸,含着泪道:“所以舅舅拿钱买通了押解的官差,容许他去找大夫。那些官差知道舅母和婆婆在他们的手里,舅舅不会逃走,便放他去了。”
“当时婆婆的情况很不好,舅母全副身心都在她身上,囡囡也淋了雨,但当时她只来得及给囡囡换上干衣服。可她只有三岁,又从小锦衣玉食,四个月来风餐露宿又惊惧害怕,这一场雨淋下来,她的病症就一并发了出来,她浑身发热,或许还难受的说不出话来,走不动路,所以没人知道她生病了,直到舅舅把大夫找回来给婆婆看完病,这才想起让大夫顺便看一下囡囡是否也受寒了……”
黎宝璐落泪道:“他们发现囡囡时,她已经烧得浑身通红,人事不知了,大夫无能为力,舅舅和舅母更没有办法,他们只能抱着自己的宝贝向庙里的菩萨请愿,愿意用自己的寿命换孩子一名。但这世上哪有神灵,囡囡连一夜都没熬过去就走了,婆婆将此事怪在自己身上,觉得是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害死了囡囡,若不是他们,舅舅和舅母全副身心都会在囡囡身上,别说发热,只要有一点不舒服他们都会发现。”
“所以夫君一出生,婆婆就总在他耳边念叨,他这条命是他的小表姐换来的,他是秦家唯一的血脉了,他要孝顺舅舅舅母,要扛起秦家的担子,”黎宝璐伏地痛哭,“我们只想给舅舅平反,只想让他回到京城,您没在琼州过过,您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日子。”
“整个琼州县最好的大夫便是我祖父,我祖父一死,县城里那些最有名的大夫把喜脉都有可能出错,我们在琼州过日子,身家性命却是寄托在陈同叔父的身上,有时候海上起了风浪,包裹寄不进来我们就要开始缩衣束食,舅母嘴上不说,脸上却会有担忧之色,开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后来舅舅就带着我们扛着锄头去开荒,从卯时下地到午时,三个时辰不停的劳作,手都磨破出血了,一年不停的劳作,但种出来的粮食连我们的丁税都交不起。”
“我们好似依附人而活的寄生虫,若是对方不再寄东西,或是寄来的东西路上出了差错,我们就有可能万劫不复,这样的日子我们过了十五年,可以再过十五年,难道我们还能再过下一个十五年吗?不说我们,便是别人,他能活到那个时候吗,他的后人愿意这样不间断的供养我们吗?我们又凭什么要求他们这样做?”黎宝璐看着皇帝道:“陛下,我们想要活着,想要有点尊严的活着,至少在生存上不靠别人。”
“不可能,”皇帝摇头轻声道:“朕的骏德怎会变成那样?他可是国之能臣!”
声音虽小,黎宝璐还是听见了,她垂泪道:“他再能耐,他不会种地,不会打渔,又没有力气,也不能出罪村的范围,有什么用?”
皇帝愣愣,然后便怒道:“你在转移话题,朕要问的是顾景云的欺君之罪,他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就说他不会参与夺嫡,不会牵扯其中,只做个教书先生,朕这才破格将他提为四品翰林侍讲,今日他却如此辜负朕的信任。秦信芳苦,难道顾景云就能欺君吗?”
黎宝璐觉得皇帝不像顾景云说的那样好忽悠,要不就是他并没有顾景云所认为的念旧情,至少现在他就很清醒。
黎宝璐忐忑的问,“陛下,妾身能不能问问夫君他做了什么参与夺嫡的事?”希望不要太大,不然他们今天真的要没命了。皇宫太大,不好逃啊。
皇帝冷笑,“他操纵朝中势力与四皇子相斗,指使人密告四皇子染指禁卫军,西山大营及北境的兵权,与辽东都司的将领吃空饷,贪污粮草及御寒物资。”
黎宝璐茫然的看着他,“陛下,这不是为您尽忠吗?难道他知道了还要隐瞒不报才是好的吗?”
皇帝噎了一下,然后气道:“朕气的是这个吗?”他指着黎宝璐的鼻子骂道:“朕气的是他不信,气的是他欺君罔上,一开始我们便约定好朕给他庇护的官职,名望,他只做一个无权的教书先生,可一个教书先生能知道这种朕都不知道的辛密吗?一个教书先生能指使得动朝中的御史大臣吗?他枉费了朕对他的信任,这样的不忠不信之人,朕恨不得……”
“陛下,”黎宝璐凄厉的叫了一声打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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