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及笄礼时的礼服,只是穿着简单的衣裙,头上的钗冠也取了下来,只是戴着那支羊脂白玉的莲花簪,只是妆容未洗,看着竟然有些凌厉。
她端端正正地跪下来,朝着贺闵行了三个大礼,又奉上一杯茶。
贺闵接过茶,十分舒心,正准备端着父亲的架子嘱咐茕娘几句,却见她又跪下来,足足三跪九叩,一字一句道:“女儿拜谢父亲生恩养恩,从此父女之义绝矣。”
贺闵的笑僵在脸上,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瓣,茶水溅在了他的衣衫上,他却毫无所觉,只是不可置信地质问道:“你……说什么?!”
茕娘慢慢地站起来,这张与顾氏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反倒让贺闵有一种不敢逼视之感。但随即,贺闵便反应过来,恼羞成怒:“你疯了吗!居然对为父说出这样的话!不知尊卑!毫无孝心!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我若没有孝心,你此刻身上的官服就该被扒下来了。”
贺闵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随即又涨红:“是顾云璧告诉你的?!”
“不,这是我告诉舅舅的。”茕娘淡淡道,“通奸、骗婚、杀妻、纵容继妻欺辱嫡女,这些罪名虽然不能置你于死地,但让你名声扫地、贬为白身还是足够了。”
茕娘每说一项,贺闵的身子就矮了一截,却还是拼命解释道:“你听我说……这里头是有缘故的……”待到茕娘说道“杀妻”他才激动起来,“我没有杀妻!她当年是病死的!那给她诊病的大夫可以作证!”
茕娘却不以为意,笑道:“那又如何,您作为御史,当知人言可畏啊,但凡有些恶意的,造了谣传出去,真相与否又有什么重要呢?”
她这神态让贺闵猛然回忆起来,年初贺茕娘落水之后,曾经就用这句话将张氏和贺荣娘给打到了泥地里,只是当初他是高高在上的老爷,贺茕娘不过是一个在他面前辩解讨好的大姑娘,而如今两人身份倒转,他反倒成了那个要辩解要讨好的人。
贺闵的眼睛被怒火烧得通红,咬牙切齿道:“你这样做,于你又有什么好处?!你身为未来皇后,这样诋毁父亲的名誉,传出去你的名声也不好听!不要以为有了一道封后的诏书,你就能如此有恃无恐了!”
“我就是有恃无恐。”茕娘的脸上带着令贺闵觉得刺目的笑容,声音不大,却是斩钉截铁,“无论我做什么,陛下都会为我撑腰。”
面对这样的贺茕娘,贺闵只觉得脑袋一阵一阵地疼,他有气无力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茕娘这才不慌不忙地将自己的要求说出来:“日后,您安安分分地当好国丈,旁的事就不要理了。我知道您好名声,淡泊名利、不慕荣华这样的名声就很好,您说呢?”
顿了顿,又道:“您既然不肯休掉张氏,那就把她贬为妾室。往后,您若要娶妻也随您,不过可得看好了人,她若是知道了什么,或是对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到时来找您的就不是我,而是暗卫了。”
这也是茕娘与顾云璧商量之后的结果,毕竟真的断绝父女关系是不可能的。既然贺闵贪名逐利,那就断了他所有的念想,用一个毫无用处的虚名锁住他一辈子。
贺闵瘫软在椅子上,嘴巴一张一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贺茕娘走出了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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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姨娘在房中等了一阵,果然见到有人来找她去潇湘阁见茕娘,她唇角露出一抹笑容,很快又拉平,乖乖地跟着来人去了潇湘阁。
茕娘正坐在房中,她许久不曾来潇湘阁,如今见着这地方竟然觉得有些陌生,不过她本来也没有将这里当成家,所以也不大在意。
贺闵一心想往上爬,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高官厚禄就在眼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种抓心挠肝却又求而不得的心情,或许对他来说才是最大的惩罚,毕竟当年他宁肯放下身份,去亲近张氏这样一个他看都看不上的女人,为的就是调离皁县往上爬,而如今他身为国丈,却永远只能做一个微末小官,这样的身份落差,也不知他每日里会怎样呕血不甘。
但他与贺茕娘的血缘关系却是没有办法被斩断的,他如今被茕娘给唬住,等到他回过神来,以他的身份,真要做点什么,茕娘也没有办法。
而即便对贺闵此人十分恶心,但茕娘心里始终有着底线,她不想随意决定别人的生命。既然这样,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就必须得有人随时看着他,茕娘思来想去,将这个人选定为了郭姨娘。郭姨娘很聪明,看得懂形势,再合适不过了。
郭姨娘进来,向着茕娘福礼,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很低。
茕娘看着她好一会,才将自己的要求说出来。
郭姨娘早就知道茕娘来找她,必然是要她站队的,贺闵虽然是她的丈夫,可若在贺闵和茕娘中选一人依靠,她想都不想一定会选择后者,于是当即直接答应下来。
茕娘没想到郭姨娘会答应的这么爽快,愣了一下,才道:“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府中不会再有夫人了,往后你就是这后院中地位最高的女人。”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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