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那巴齐灌酒的阿依米儿,低声说:“你倒是有闲情逸致,我快紧张死了……”
“有你们一汉一回两个神医坐镇,我自然是不怕。”哈克木捉住赵杏儿的手,安慰地吻了吻,却忽然望着她认真地问,“杏儿,等我们逃出去,你真的嫁给我可好?到时不摆这么多桌酒席,就简简单单几桌,邀请我父汗和母亲,你的父母师父,加上小阿依,一家人团团圆圆一起吃顿饭,好不好?”
团圆,这个陌生的词落在耳朵里,却忽然让赵杏儿心头有些苦涩。
她自幼在父母呵护下长大,虽说自她独自出来闯荡后已经许多年没见面了,每月好几封的通信却让她始终觉得爹娘就在身边似的——哪怕她被谢钧那个别扭家伙软禁时,也有太后她们作为长辈代为照顾。
而如今被突厥人掳走,囚禁,虽说身边有人陪伴,她却是第一次彻彻底底要靠自己。
也不知到底能不能逃出去?
若是逃出去,或许是时候答应石头要求,再办一次婚宴,带着他正式拜见自己的父母。她只写信提过自己客居知县府,却从未说过这知县多年前和自己拜堂成了娃娃亲,如今又假戏真做做了默认的夫妻。对了,还有方渐他们,都要介绍给爹娘认识……
想到陈默溪几人,赵杏儿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未对哈克木说过,严格意义上讲,她其实是“已婚”来着……
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帅气的异族男人依旧满含期待的眼神,赵杏儿忽然有点心虚,挣扎着开口:“那个,哈克木,我有个事情想告诉你……”
“等等。”话未出口,忽然被哈克木打断。他紧紧捏住赵杏儿的手,低声道,“阿依在对我们做手势呢。杏儿,是时候了!”
王座之上,阿史那巴齐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倚倒在座椅上昏昏欲睡。阿依米儿则看了看他们,唤来侍女,带自己往寝殿方向去了。
宴厅里的客人依旧在狂欢庆祝着——阿依米儿在他们的酒里下了有迷幻作用的野蘑菇,此时的这些客人,任谁也不会注意到,原本应当是主角的新人已经准备退场了。而阿史那巴齐酒中下的则是赵杏儿独家秘制的méng_hàn_yào,一壶酒下去,保管要结结实实睡上一整夜。
于是,赵杏儿和哈克木两人,在阿依米儿离开之后,也静悄悄地沿着侧门离开。宫殿之外,守卫横七竖八倒了好几个——多亏了赵杏儿自配的迷香。阿依米儿已经换了一身黑衣,牵着三匹马,见到两人走过来,甩手扔给赵杏儿一个包裹,紧接着一个猛冲撞进哈克木怀里,肩膀微微颤抖着,带着哭音儿道:“哥哥,我终于能见到你了……”
逃亡
一直以来,阿依米儿给赵杏儿的印象都是洒脱、泼辣、爽利的一个回鹘女儿,哪怕被囚禁宫中,也决不放弃地始终在谋求出路。
而这个坚强的少女,像今天这样脆弱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乖,我这不是来了嘛,可怜的小阿依……”
哈克木的眼圈也有些红,抚摸着阿依米儿的后背,柔声安慰着她。这对可怜的兄妹,明明就在同一屋檐下,却生生被分隔了将近三年未曾见面。如今终于见到,自然是有无数体己话想说。
然而,不多一会儿,阿依米儿却猛地抹了一把眼泪,从哈克木怀里挣脱出来,挤出一个笑容:“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哥哥,杏儿姐姐,我们快逃吧!我听阿史那巴齐说过,从这里往东南三天的路程就是沙堡镇,有汉人的军队镇守的。只要到了那儿,我们就安全了!”
“嗯,阿依说的对。”赵杏儿点点头,递给哈克木一套装扮衣物,望着他坚定地说,“放心,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快换上衣服,在迷香的劲儿过去之前赶快走!”
当夜,三人便一齐骑了快马,沿着突厥王城向外唯一一条官道,往东南方向的沙堡镇行进而去。
突厥身处大漠与草原交界,此时正是旱季,寸草不生的荒漠之上,根本行不得马匹。哪怕是官道,厚重的马蹄铁走起来也是时不时便有陷落的危险。没两日工夫,牵出来的三匹马,其中一匹便不小心失蹄折断了腿骨。赵杏儿于是同哈克木同乘一骑,阿依米儿骑着另一匹,三人两马快马加鞭地向着沙堡镇的方向疾驰。
两夜未曾停下来休息,三人已经是疲惫得神色憔悴,尤其赵杏儿,窝在哈克木怀里困得是直点头,险些从马背上被颠簸下去。
“杏儿,醒醒!你看前面是什么!”
忽然,哈克木猛地摇了摇她。赵杏儿一个激灵,睁大眼睛向前看去。晴空万里的黄沙地下,忽然眼见着出现了一座城池,土坯垒成的堡垒矮矮墩墩,如今看上去却似乎格外给人安全感。
赵杏儿揉揉眼睛,激动地坐直了身子,回头问:“这是……沙堡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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