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小娘子呆呆重复,心头一阵茫然。
“你得死了。”明明是在笑着,可那笑容却没有丝毫温度。红衣女子冰一般清澈冷艳的眸子掠过一丝寒意,长袖轻掠,一根细丝冲袖而出,眨眼间便缠上了面前女子的咽喉。
“呃……呃……”短刺脱手而落,没入雪中,没有半分声响。小娘子脸色涨红,双手拼命抓着喉咙,企图将扼喉之物扯开,然而任凭她如何使劲,纵使抓得咽喉皮破血流也是一无所用,那细丝越陷越深,不过呼吸之间,一声断喉,几不可闻。
小娘子终于停止挣扎,一张俏脸血红归于纸白,布满细如蛛网般的血痕,眼眶爆裂,眼珠突出,丝丝溢出血来,瞧去甚是可怖。须臾,她嘴唇微动,吐出最后一口热气,随即砰然倒下,身首分离,鲜血染透了大片雪地,丝丝冒起热气。
红衣女子面无表情,长袖轻挥,那细丝便即收回袖中。说也奇怪,那细丝明明方取他人首级于眨眼间,却丝毫血污未沾,仍是晶白透亮,恍如冰蚕织就。
蹲下身去,长指轻掠,眨眼间,那枚络索已然落入手中。她微微垂眸,红药睡在掌心,红如流火,白如雪凝,红白相衬,煞是好看。
又看一眼仍昏迷雪中的男子,红唇微勾,她凉凉翻一个白眼。“真是没用。”
“啊……头……好疼……”
“哟,靳少爷,您可是醒了?”一名黄衫少女正端了热水进屋,听到男子痛哼声传来,她没什么好气儿地将铜盆放在一边,掀开帐帷。“既醒了,就别哼哼唧唧了,这就起来罢?”
年轻男子满脸痛苦之色,闻言并未作恼,抬手使劲揉着额角,又深深呼吸一口,猛地坐起。
黄衫少女拧了热水巾子递去,冷眼看男子接过,覆在面上揉了两把,又擦了双手,这才递还给她:“多谢。”
黄衫少女没有应声,转身便要离去。男子眼神复杂,赤足下地便追:“等等。”
少女转过身来,一脸了然。“靳少爷,劝你还是好好养伤为重,宫主此刻也未必便想见你。”
“你不是离潇,又焉知她不愿见我。”那男子,靳羽闻言,脸色微微泛白,许是中毒刚解人颇为虚弱,他脚步虚浮,扶着桌子坐下。“莳萝,我知你护主情真,可你要相信我护离潇之心绝不在你之下。我……我只是……”
“你只是?只是什么?只是自身难保,还要咱们宫主损耗身体帮你解毒。”那黄衫少女莳萝脸有不豫,似还想说什么,终究咽了下去,犹豫片刻,她正色道:“靳少爷,待你伤好了便回去冀州吧,你待宫主之心,世人皆知,可曾想过你是有家有室之人,你这份厚爱非宫主所求,就不必强人所难了罢?”
靳羽脸色灰败,闻言并不辩驳,一双嘴唇淡白如纸,微微翕动。
莳萝仍是不忿,正要开口,忽听得外头动静,她一怔,忙打开门来:“宫主?您怎么过来了?”
门外,一名红衣女子正悄然而至。严冬酷寒,万物凋零,可她盈盈而立,却如一簇烈焰,明亮炽热,灿然夺目。靳羽愕然起身,苍白的脸颊顿时泛起一丝薄粉。“离……离潇。”他喊,紧上几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你来了!”
莳萝关上了房门,默默离去。曲离潇施施而入,漫不经心地望他一眼,眼波清凌如镜。靳羽看得眼热,想伸手抓她玉腕,终是未敢,只讷讷而道:“你……你是怎么找见我的?”仔细回忆一番,也大略猜到自己是着了奸人的道,只万没想到竟然一睁眼那魂牵梦萦的女子便在身侧,竟然便是她救了自己,不禁暗想,难道她对自己果真并非无情,她一直有在关心自己,追查自己的行踪?
曲离潇凝视着他的眼睛,许久,忽地笑了。那笑靥恍如大雪初霁,春花绽放,令靳羽完全沉溺,无法自拔。
“你猜。”
她模棱两可的回答非但没有令他失落,反倒涌起无限希望。靳羽干咽了一口,喉头上下滚动,涩涩开口:“离潇……”
“我记得昔年你讨要这枚络索时曾说,物在人在,物丢人亡。如今,你可有何话讲。”曲离潇长指轻展,那枚红宝络索赫然躺在掌心。
靳羽一怔,忙伸手去夺,却被她长袖一晃,络索眨眼消失。他倍感狼狈,只得好言相求:“对不住,离潇,我……这络索我一直贴身收藏,从未有遗失,这次……是我大意了。”
“我可不爱听这些。”曲离潇懒懒地说。
靳羽焦急万分,偏又口拙难言,于是脸红耳赤,不知所措。
斜睨一眼,曲离潇吃吃而笑。“瞧你,急什么,又没说不还你。”
“离潇……”靳羽双眼发亮,痴痴望她,满身血性与脾气在面前这性情古怪喜怒无常,却偏偏教他一眼惊为天人的女子面前荡然无存,任何枕刀饮血的气概这一笑间也只能化作绕指柔,从此甘为她驱使,无怨无悔。“你想要我做什么?”他了然地问,眉目间慨然又无畏,纵然下一刻她即便要他去死,他也会微笑以往。
曲离潇嫣然一笑,红唇微动,吐出的言语却让靳羽头大如斗,这比让他去死怕也要难上三分了。
“告诉我明徽的下落。”她说。
那女人双眼如两泓深不见底的湖,将他沉沉溺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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