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戡先要了一盆水净手,又有小内侍捧上一方干净的巾帕让他拭干了双手,这才当殿拿起了衣盘里的一件外袍,仔细端详片刻,牧碧微靠在姬深臂上,竭力不叫姬深感觉到自己的紧张,却见容戡斟酌片刻,放下外袍,拱手请道:“陛下可否容臣凑近些?”
姬深也知道离恨香既是香料,最好的辨认方法便是靠近了嗅一嗅,只是牧碧微名义上是自己女官,实际上却是自己的人了,她换下来的衣裙当众叫个太医这样靠近,实在不妥,但此事不弄清楚也不行,他沉吟了下,吩咐:“你随顾长福到偏殿里去验了来。”
“臣遵旨。”容戡躬身道。
顾长福与那托着衣盘的小内侍引着容戡进了偏殿,姬深仿佛才想起了牧齐,对他道:“牧卿今日也是辛苦了,如今时候不早,且先回去,免得令郎在别业等的心焦。”
牧齐这时候可管不上牧碧川心焦不心焦,他的想法与牧碧微差不多,自己一介外臣,上殿泣诉何容华谋害自己的女儿,这可不是宫闱里彼此勾心斗角,末了为了息事宁人能够圆场过去的,可何氏被姬深召来之后,虽然因着身份的缘故牧齐没敢仔细去看何氏,但眼角也留意到她神态自若,如今再看牧碧微一到,容戡就被召来验衣,他为人方正不假,但守边多年,见识阅历却也不少,边关上上下下的守官并柔然、内奸等形形色色的争斗比之宫闱只有更激烈的份,哪里会想不到如今要证明自己父女所言为真,离恨香是个紧要的地方?
何氏这样镇定,岂会全无准备吗?
所以听姬深要自己回去,他立刻道:“臣谢陛下关怀,只是臣还不累。”这就是摆明要把事情看完了,姬深皱了下眉,却被牧碧微拉了把袖子,抿嘴轻笑着道:“陛下,大兄可不在别业,就在行宫之外呢!”
“哦?”姬深看向了牧齐,“令郎看来是来接卿了。”
“陛下,大兄是送奴婢过来的呢。”牧碧微虚弱的轻咳了几声,无力道,“奴婢方才奉诏回行宫,身子却还是不中用,顾奚仆怕陛下等急了,所以请大兄送了奴婢过来。”
欧阳氏听见,立刻扬眉冷笑:“陛下,这可不合规矩!牧氏乃是服侍着陛下的人,怎么还能再靠近外男?”
“大兄乃我同父同母之嫡亲兄长,坊间也有嫂溺于井,叔当援之之语,凝华娘娘这话说的可真是有趣,莫非凝华娘娘生下来时连男女都不便叫令尊欧阳县伯晓得吗?”牧碧微心头因容戡而急躁,她体内之毒虽解,但身子虚弱却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养好的,如今还醒着不过是强自支撑罢了,再听欧阳氏见缝插针的攻击自己,当下脸色一沉,毫不客气的甩了话过去,继而不等欧阳氏回话,便拿袖子遮脸对姬深道,“若奴婢大兄当着顾奚仆一干人的面送了奴婢到行宫来也能叫人说嘴,求陛下也不必等容太医那边的结果,直赐死了奴婢罢——这日子没法过了!”
说着,嘤嘤而泣,委屈无限!
戴氏与司氏自然不肯放过了这个机会,戴氏当下冷哼了一声,道:“陛下,妾身也觉得凝华娘娘这话太过分了些,一家子骨肉天伦,亲亲热热的才是正常,怎么在凝华娘娘这里说来竟是如此不堪?这样的话语居然出自宫妃之口实在很不应该!”
司氏拿袖子掩着嘴轻笑:“凝华娘娘这话却是叫妾身晓得了什么叫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敢瞒陛下,前两日妾身还偶然撞见凝华娘娘身边的沾雪和这回春狩随驾的欧阳家子弟往来呢,若是这么说,那沾雪虽然是伺候凝华娘娘的,可既然进了宫也是宫女,总是陛下的人,再说沾雪不过是凝华娘娘的陪嫁罢了,与欧阳家的子弟别说嫡亲兄妹了,就是表兄妹也不是呢,这样子私下里往来看那模样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怎么沾雪至今还在凝华娘娘后头站着也不见凝华娘娘拿了她立规矩,偏生凝华娘娘就要盯住了可怜的牧青衣了?”
她这么一说包括姬深在内都看向了欧阳氏的身后,却见一个身穿鹅黄裳子的少女满面惶恐,这少女不过十六七岁模样,白生生的瓜子脸儿,一双不大不小却颇为清亮的明眸,鼻直肌腻,清秀之中别有一番俏丽,正是欧阳氏身边的大宫女之一沾雪,比起沉默寡言的沾露来,这沾雪却显得灵动多了,但她那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实在叫人生疑——姬深沉声问:“司御女所言可是真的?”
这话虽然没有指明,但看他视线也知道问的是沾雪,欧阳氏见势不妙,忙起身正色道:“陛下……”
“朕问沾雪,凝华还是坐回去的好!”姬深冷冷的道。
欧阳氏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她是高太后的甥女,其母高夫人与高太后虽然只是堂姐妹,但高太后在闺阁里的时候两边也是有所往来的,加上高太后夭折了一位长公主,只有宣宁长公主成年,膝下三子一女,对侄女甥女们不免加倍怜惜些,欧阳氏从小就时常被召进宫去,与高太后膝下三子也是时常见面的,从前先帝时候姬深还一直唤她作表姐——若不是她父母皆是庶出,原本安平王年长她许多不提,广陵王妃之位也不是没想过,不想先帝为广陵王择了曲家嫡长女为妃后,欧阳氏才绝了嫁入皇室之心,高太后一道懿旨下来,将她选作昭训,比之王府正妃却是荣耀多了!
姬深后宫里头出身位份最尊贵的虽然是左昭仪,可在欧阳氏看来左昭仪生的莫说不及孙贵嫔那个妖精,就连自己也是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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