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均看着李余生疾步转身时黑色北府军袍下摆荡起时露出的那抹血红里衬发愣,回过神时只看到那个黑发飘扬的年轻背影。心中好似回到了少年时头一次参加皇家秋狩时第一次见到林雪峰大哥,当年的林大哥也是这般年纪也是如此的桀骜不驯英姿勃发。张牧之看着老友沉浸在往事追忆里,心有灵犀的不去打扰,走到马副将的榻前,拿出火镰点燃了榻旁一盏油灯,然后坐在一旁默默的等待。马副将看着少年时带自己玩耍的两位兄长都跟木头一样杵着,心中不忍,佯怒骂道:“老子还没死,不用你俩来吊孝!”
顾均这才从对林大哥的回忆里走出来,看着油灯下的那个被包得除了眼睛看不到其他的兄弟,两步走到跟前,想握一下兄弟的手,却抓了个空,这才想起马猴儿丢了只胳膊,想着记忆中那个活奔乱跳闯祸无数的马猴子,悲伤地无以复加,放声大哭起来。张牧之想劝一劝,嘴皮抖了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本名马封侯的马猴儿也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话,场面一时沉重不堪。
“要哭滚去英灵帐里哭,那里都是死人!”一声低喝打破了沉闷的场面,顾均顺着声音望去才发现,帐篷靠里边马猴儿榻旁还有一张床榻,上面躺着一个人,只是进账就看到马猴儿的惨状一时失神,帐内昏暗一时没有察觉。那人继续骂道:“一把岁数活到狗身上了?还不如一个半大小子?现在是哭的时候吗?”张牧之赶紧打圆场:“林二哥你别生气,顾小妹也是看到马猴儿伤了心。”顾均吃惊的看着骂他的人,只见此人胸腹间裹满了碰带,左边腮帮子上老大一个箭疮正在流脓,看眉眼不是林家二哥又是谁?赶紧抹了把眼泪下意识的问道:“雪松哥你不是……”说道这里忽然住嘴,顾均一瞬间明白了,明白了张牧之为什么在帅帐不告诉自己战报上殉国的林雪峰林雪松亲哥俩里林二哥还活着,他这才明白了张牧之为什么只说去看马猴儿,他终于证实了其实心中一直隐隐有了的猜想。得知身份特殊的马猴儿消息时其实就证实了,可顾均不愿意确定,等看到活着的林二哥彻底明白了。京城里那些人为什么会强硬的指派此前一直在禁军里任职的驸马夏博阳为此战北府军的主帅。只是这个证实的猜想让他打心底里坚信的一些东西轰然倒塌。痛苦不堪的顾均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把头埋进怀里喃喃自语的说着一些谁也挺不清的话。
“把头抬起来!”林雪松厉声大喝一声。顾均艰难的抬起头,看看马封侯,又看看林雪松,一时纠结虐心的不知道说什么,林雪松平静的问:“都明白了?”顾均嗯了一声。林雪松神色和缓了下来,继续说道:“不是信不过你,干系太过重大,你明白不?”顾均又嗯了一声。林雪松继续说:“小眼不在帅帐告诉你,是因为宣旨有内侍在旁。军报说我殉国,是大哥重伤临去时定的,猴儿身份特殊,不能轻易说出去但又不能不说出去。至于你最想知道的,我只能说安然无恙……”顾均今日刺激太大太多,心神有些失守,下意识又嗯了一声。
林雪松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又骂道:“那会这帮小子刚叫你顾小妹时,我回京还给你报不平,狠揍了他们几个。现在看还真没叫错你,娘们兮兮的,早知道我也该揍你,说不定能把你这性子扭过来。”骂完又感叹道:“成立枢密院时要你去,我爹就该留下你,跟那帮子文人混久了,越发看着让人恼火了……”顾均挨骂一声不吭,张牧之于心不忍劝解道:“顾均心思细腻,去枢密院是林叔叔力主的,二哥你别上火。”林雪松哼了一声,目光炯炯的看着顾均:“明白了就该知道怎么做,如何把事做成了才是你现在该想的事情。”顾均肃然点头,然后摸摸马封侯剩下的那只手,郑重的说:“如何做我其实来之前已经有了想法,现在更加确认了而已,二哥你放心!”
林雪松点点头,对张牧之说:“回头你再加几道岗,顾均随行里肯定有那人派来的探子,虽说用处不大,但事关重大,能小心一分就小心一分。”张牧之点头答应:“已经加了,抽的人是我的亲卫,打了个咱两大营不睦的由头。”林雪松嘿嘿一笑:“你这种小心思无人能及。”说完笑的更欢畅,腮帮子上的伤口被扯动,流出的脓液里有了血迹。顾均左右看看想找点东西给包一包,却被林雪松严厉的目光阻止,颓然的说:“我觉得这些年我活的像个废物。”林雪松知道顾均今日受了刺激,开解的说:“当初放你去枢密院,是我爹这帮老不死的一步妙棋。之所以是你不是觉得你没能力,而是因为想在枢密院里混出头只有你能做到,明白不?”顾均想了想,有些吃惊的问道:“咱这帮老爷子们这么早就想到了?”林雪峰想到当年的那时自己刚调去龙骑的时候,自己老爹在京城后宅叮嘱的那些话,不由得敬佩这帮老东西预见之英明,下手之诡谲。看着顾均轻声说:“都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人精啊,任何时候都不可小看……”
李余生悲愤的走出军帐,西大营的驻地开始亮灯。走在明暗不定的军营里,李余生一边慢慢调整自己的情绪,一边向火头营走去。山区入秋昼夜温差极大,山风吹的自己后脊梁发寒。不过李余生想到来时火头军那里传来的羊汤香味,不觉心里都暖和了许多。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帐中张牧之给林雪松身上加盖了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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