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一间寝房,古旧的拔步床置于东面,屏风半开半合在中央,西面是一方巨大的花梨木柜子。
目之所及没有任何衣物,郗长林狐疑地瞥了贺迟一眼,后者不再隐瞒,径直来到衣柜前,拉开柜门。
虽说光线并不充足,但仍是能看清入眼的那一袭绯红衣裙,丝织如流云,清清滟滟曳地,迤逦出繁复弧度,袖摆、腰间、前襟的暗金刺绣间微光轻转,攀上薄金片雕镂成的肩饰,又以洁白鸟羽点缀,华美无双。
“这是……戏服?易清波的花魁服饰?”郗长林睁大了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柜子里的这件花魁装。
“是你的花魁服。”
说完,贺迟拉开旁边那扇柜门,这里挂着的是霜白色舞娘装。
花梨木衣柜共六开门,其中四扇里都是戏服,另外两扇门后则是为郗长林准备的备用衣物及其他物品。
“你的专属化妆间,你的专属服装,为了不让你的男性身份穿帮太明显,每一件的设计都是高领。”贺迟道。
“这也太夸张了吧,易清波这个角色不值得这么隆重,她的总镜头时长估计不会超过一刻钟。”郗长林偏头望向贺迟,漆黑眼眸中细碎光芒闪烁,像是涟漪漾开的湖泊,“我也不需要专属化妆间,这太特殊对待了。”
“这是我的房子,我想给谁用就给谁用。再说,钱已经花出去,戏服已经赶制完成,就算你说不想要,也退不回去。”贺迟轻描淡写道。
“那我不是平白无故又背了一笔贷款?”郗长林瞪着他。
贺迟轻轻笑起来:“反正时间很长,慢慢还。”
郗长林在那件绯红的花魁装前站了约有十来秒,兀然发问:“如果我还不上怎么办?”
“你认为该怎么办?”贺迟反问他。
青年迟迟没给出答复,贺迟取出一件干净衬衫递给他,催促他先去换掉湿衣服。
他拎着衣服慢慢吞吞踱步到屏风后,借着遮挡开始换衣服。
厢房中只余衣料轻微的摩擦声,贺迟靠在花梨木柜边站了一会儿,迈开步子走去窗边,将菱花窗推开一扇。
清新的山间空气灌入,吹走室内些微沉闷,郗长林扣好衣扣,忽然开口。
“第一次来清名山的时候,我问你你是不是对每个人都那么温柔,你说如果对每个人都温柔的话,根本忙不过来。后来我明白了答案。”
青年敛着眸光,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在屏风上轻叩,声音随着方才贺迟推开的那扇窗、窗外吹入的细细凉风一道轻缓而来,悠远深长,尾音却渐平,藏着些许茫然。
“但现在我有了一个新问题,贺迟,你为什么偏偏选了我呢?”
“为什么要用‘偏偏’这个词。”贺迟问。
想了一下,郗长林才开口:“因为我不值得有人这个样子对我好。”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贺迟皱了一下眉。
郗长林垂眸沉思片刻,答道:“因为你看到的我,是我想让你看到的那个。在这个世界上,真容往往掩饰在虚假的浮华之后,探寻真容是个很痛苦的过程,而得到结果之后,你注定会失望。”
“不管是刻意让我看见的你,还是藏在深处暗中试探的你,我都喜欢。”贺迟的手在窗棂撑了一下,抬步朝郗长林走来,语气温柔坚定,“都很喜欢。所以我不会感到痛苦和失望。”
屏风后的青年却轻声笑了一下,嗓音清亮,泠泠如玉石相撞。他垂下的眼眸不慢不紧地抬起,眼底一抹玩味稍纵即逝。
“可是贺迟,我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啊。”
郗长林从不相信一见钟情,但并不否认世间有人能因为彼此一眼,就深情至死一刻不渝,不过这样的感情需要时间沉淀积累。
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在最开始就跨到最后那步。
在那个骤雨忽至的夜晚中,贺迟湛蓝如海的眼眸看向他的第一眼,就已经带上了柔情。
如果一开始就互不相识,怎么会有这样的温柔。
如果并非透过他看向旁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深邃。
除非早在很久之前,早在那段漂泊辗转的冗长时光里,贺迟就喜欢上了他——因为郗长林人生读档重来之前,那场如永夜一般黑暗的大雨中,并没有一个叫贺迟的人前来拯救他。
第30章
若是情生已久, 那么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本源世界?又为什么能够在如此恰巧的时间截点遇上我?
若是假意伪装,是否表明我不过是你任务途中的必经点, 你的行为举动环环相扣, 为的是引我入局?
如果贺迟是后者,那么两个人之间种种尚且能谈成交易;如果是前者……那到底是谁在织网、谁在被迫身陷,细思起来, 真是令人恐慌至极。
心念转动间,郗长林隔着屏风步步后退, 与那道逐渐走来的隐约身影拉开距离。
他将所有的事情都串在了一起,问题解开后是另一个问题, 一种可能性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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