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地聊上几句家常了。田大花那种大气的性子,没有太多弯弯绕绕的小心眼儿,她虽然还是凡事一副淡漠态度,可只要是跟她正经说话,她也能搭理他。
“大花,过年……我恐怕不一定能呆在家里。”姜茂松语带抱歉地说,“越到这时候,越要做好安全防备,弦都是绷着的,怕让人钻了空子。”
“你有事,忙你的。”
“好。”他应了一声,静了一会儿,才用温软的声音说:“大花,有你在家里,我好像凡事都不担心似的。”
“嗯。”田大花的声音里有了些睡意,带着两分鼻音说:“你又不在家,我们一家六口人还不都这么过。”
姜茂松对她“一家六口”的说法很是不满,认真纠正道:“一家七口,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嗯。”田大花含混地应了一声,竟然难得的没有反驳他。屋里已经熄了油灯,黑暗中也看不到她的样子,姜茂松估摸着,她都没反驳,一准是睡意朦胧了。
“大花,先别睡呀。”姜茂松叫她,“陪我说会儿话。我明早就走了,过年前还不一定能顾上回来呢,年后……难说,也不知哪天能回来,反正整个春节前后,我这根弦都不敢松。不过你放心,我们现在完全掌控着局势,不会有事的。”
“嗯。你自己管好了,别叫奶奶担心。”田大花翻了个身,依旧睡意迷蒙的声音说,“还有事吗,我困了。”
“没事了,睡觉吧。”姜茂松嘴里说着,心里其实很想再聊一会儿,大过年的,他都不能在家,偏偏家里有家人,有孩子,有她,还有暖暖的火盆和炖得滚热的野山羊肉。
可是对面很快,就传出了清浅平缓的呼吸,她睡着了。
姜茂松躺在小床上,老半天却还没睡着,鬼使神差地,黑暗中他悄悄爬起来,悄悄下了床,摸过去坐在她床边。
姜茂松凭着感觉,伸过手去,在她被子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小心地拍拍,感受被子下边的人形,却又怕惊醒了她。
惊醒了,他又得惹不起。
姜茂松不禁后悔地想,要是世上有卖后悔药的,他一定,绝不,保证不做任何对不住她的事情,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把自己弄得不上不下的,好好一个家,名正言顺两口子,弄成这副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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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一走,姜茂松果然没回来过年,腊月二十九的下午,他匆匆骑马回到家,给两个孩子带了些糖果零食,给奶奶买了些松软的点心,只在家里呆了两个小时,就匆匆回部队了。
于是田大花安慰好奶奶和公爹,只说他年节时候要做好安全防备,忙的分不开身,就不回来了。
“这个茂松,大过年也不回来。”姜守良嘀咕。
奶奶说:“管身不由己,你也别怪他。茂松他难道不想回家过年?可是你想想,部队里那么多人,天南地北的,有的离家千里远呢,人家也有爹妈亲人,人家都能不回家过年,他还是政委,凭啥他非得回家过年?”
田大花心里默默给老奶奶竖了个大拇指。老奶奶英明啊,乡下老太太,可真少有人像奶奶这么睿智豁达。
七年都已经习惯了,于是这一年,一家人在姜茂松没回来的情况下,照样备年货,买的少,主要还是自家做,自给自足,炸丸子,炖肉,做红绿花生,给俩孩子做新衣裳,买爆竹,贴春联……热热闹闹过个年。
田大花对姜茂松也没多担心,严格来说,他现在还算不上她多么在乎的人,顶多是关心一下,跟奶奶,跟小石头和福妞不能比。
这世间她在乎的人实在不多了。
就是田大花说的那句话,她相信,枪林弹雨闯出来的人,阴沟里翻不了船,也不用多去担心他。
可田大花这一回似乎料错了,年初六,姜茂松才回到家里,受伤了。
伤的倒是不重,左胳膊挂了彩,说是重要地点被人搞破坏,弹片划伤的。
他部队的事,田大花不多问,他的伤看起来也的确不重。可奶奶还是担心啊,询问了半天。
姜茂松忙安慰说,他这伤已经三四天了,都快好了,如今春节过去,形势安定了许多,他回家来休养几天。
“奶奶,你就别担心了。您看,幸亏我今天回来了,要是再等两天,这么点儿小伤都已经长好了,你可就看不到了,我说受伤,你一准说我骗你。”
“还贫嘴!”奶奶气得笑骂。
田大花于是叫他进屋休息,他却不肯回屋躺着,说这么点儿小伤,哪用那么当回事呀。
嘴里说这么点小伤,可到了晚上,居然开始“严重”了,居然躺在床上跟田大花说,他胳膊受的伤,都不方便洗漱了。田大花瞟了他一眼,去给他倒了洗脚的热水,又把毛巾递给他。
“太感动了。”姜茂松笑嘻嘻地说,“没想到啊,咱也有媳妇给倒洗脚水的这一天,大花你可真好。”
“滚!”田大花骂道,“我看你左胳膊受的伤,怎么连右手也废了?洗完脚自己端出去倒了。”
姜茂松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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