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打坐的商无庸与任无心二人也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任无心仰头看着蓝天,而商无庸则偷偷地凝视着任无心。
不一会儿,任无心依旧仰着头,嘴角边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师兄,你为何看着我?”
商无庸也不隐瞒:我想知道你为何看着天空。”
任无心终于低头看向商无庸这边:“那么师兄又为何时常会在打坐时,望着那边的云海?”
商无庸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今天的风还没有起,云海稠密,遮住了一切。
但他还是直爽回答:“因为那片云海的下面是一座城镇。秋季的时候,城里的枫叶会变红。春天到了,城里会飞起纸鸢…就连每个晨昏也都会有彼此不同的景象。打坐无聊的时候,我偶尔会向那里看看,想一想那里的人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说到这里,他又催促任无心:“我已经说了,你呢?”
“我?”任无心撇了撇嘴,仿佛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师兄应该听说过吧?我拜入碧云居的理由。是不是都在猜测我得罪了城里的什么达官要人?”
商无庸点头,“是有些人提起过你在山下出了点事儿,上山避难来的。”
任无心爽朗地笑了起来:“虽然的确是惹了一点小麻烦,但那并不是我进碧云居的主要原因。不过我懒得去澄清,就这样误会着也挺好的,甚至传得更加恶劣也没关系,还能替我挡掉不少的滥桃花。”
笑过之后,他又将目光投向了之前一直凝望的湛蓝天空。
“说出来师兄可能不信,但我是真心想找个地方好好清修,远离那些凡俗之事。而且我本是想要出家为僧的,可家里说什么都不允。倒是这碧云居远近还有些名气,又不用削发剃度,也算是给家人留了一丝念想。”
商无庸有些意外:“可你看上去并不像是那种想要遁世的人。”
“的确是不像吧。”任无心依旧是笑眯眯的,“因为我看起来精于人情世故,八面玲珑,还是因为我有钱?”
“都有罢。”商无庸继续实话实说,“像你这样长袖善舞、多财善贾之人,不是应该很享受这种游刃有余的富贵人生么?”
任无心却摇了摇头:“师兄此言差矣。朱宫会根据环境来改变它的体色,可那只是它的谋生本能,谁知道它究竟享受不享受呢。”
说到这里,他突然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其实师兄也是这样的吧?”
“我?”话题突然落到了自己身上,商无庸微微一愣。
任无心却笑道:“其实在上山前我就听不少人说,碧云居掌门首徒和掌门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迟早都会成仙成圣。可如今真正见了师父与师兄,我却觉得师兄骨子里跟师父其实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
商无庸的眼皮突跳了两下,眸中似乎隐隐有光,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你又在胡说八道。”
任无心也不与他争辩,只自顾自地感叹:“若是我能与师兄调换一下身份,说不定彼此就都圆满了。”
可他旋即却又自我否定:“但若是真的圆满了,我恐怕也不会认识师兄,更无法与师兄如今日这般打坐清谈……或许人生的种种交错,就是为了这一刻的相聚,其中的祸焉福焉,又有谁能够说得清楚呢?”
“……”
商无庸并没有再回应什么,但是不难看出,他也因为任无心的这一番话而陷入沉思之中。
这时候,山峰间冷不丁地刮起了一阵大风,呼啸着向索桥上的人迎面扑来。
凤章君本能地将练朱弦护住,二人再看面前——任无心突然一骨碌站起身来,张开双臂,迎着大风高声呼喊。
“初因避地去人间,及至成仙遂不还——!”
山风吹拂着任无心质地轻软的衣袍,上下翻飞、沙沙作响,仿佛下一个瞬间,他就会羽化登仙,乘风而去。
然而快到令旁观的练朱弦都无从反应,商无庸却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任无心的脚踝。
“……师弟小心。”
他的口型变换了几次,最终却只说出了这个不咸不淡的词。
又是一阵愈发猛烈的山风袭来,香窥的场面再度快速变换了。
——
在这场索桥清谈之后的很长一段时日里,商无庸与任无心依旧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商无庸尽心尽责地传授各种修行法门,任无心也体贴地相帮处理一些日常琐事。
而练朱弦与凤章君也十分仔细地对任无心的日常修行进行了观察评定,确认他无论是根骨还是悟性都绝对不差。
这也就是说,叶皓掌门之前的评价并无夸大。那么任无心日后走火入魔的真正原因,也就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未来尚且无法预料,但眼下,商无庸与任无心在碧云居中的生活依旧是平静甚至美好的。
可是这样的静好,却在某一天被突然地打破了。
香窥的场景第一次转变成了黑夜。天上下着罕见的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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