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听我言。”
小瓜子不如大瓜子这般熟练,只待她唱一句,他跟了一句。
娘娘咂咂嘴笑:“女子有个男声,男子倒有个女声,怕不是当初在肚子里把嗓子长错了吧。”
严师傅也展了眉:“您瞧,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了!”
“哈哈,只是……”娘娘搁了烟杆扶额:“京师戏园向无女座,早些日子这女娃倒是可以去崇雅社学科,可惜散了,都去了奎德社,庆鳞社坤班……我这一小小戏坊,可未曾收过一个女科,”
严师傅笑:“万事都有头一回,这孩子基本功倒是更扎实的,这嗓子可以唱生角儿,……不过,若您实在瞧不上,咱就卖到那胭脂胡同去。”
大瓜子眈眈听二人对话,心头愈慌,虽不知那胭脂胡同是个什么地方,单是想到要和弟弟分开,她就不行,也顾不得礼仪,直接跪地央求:“徐老公,严师傅,求您……您们,别把我和弟弟分开……我,我唱不了戏还能帮您们干活……伺候您们……”
小瓜子一听这话,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便也一同跪了下去磕头:“徐老公,严师傅,姐姐去哪我去哪,姐姐不留,我也不留!”
娘娘抬了抬眼皮,漆黑的桃片眼里露出些许兴味,轮流看了看两个孩子,不禁讥讽:”亲姊弟是分不开了?
“分不开!”小瓜子应和。
娘娘噗嗤笑了,翘起兰花指,指向两个孩子:”不怕吃苦挨打吗?“
她的手枯糙瘦长,戴了两只金护指,指尖儿似乎能戳到眼珠子里去,大小瓜子不禁打了个颤。
但却又四目一对,铿锵回答:”不怕!”
练功的苦也不是没受过,外头那些——练旋子,侧空翻,筋斗踢腿,下拱打挺……就跟杂技班练得差不离,从杂技到戏班,到了哪儿都是挨揍、都是吃苦。
娘娘递给严师傅一个眼神,严师傅立刻点头,上来提了两个孩子的衣领子就往外走。
“关书有印,你们可就是我的人,我的人,可就得听我的令,我买你十年,收进银两归我,天灾人祸,投河觅井,伤亡死病,各有天命……若违反我令,私自逃逸告密者,打死无论。“
徐老公的尖嗓子如唱如吟,如同从前他在殿前唱喏——他打小也是个好材料,可惜,时不待我!
大瓜子小瓜子印了朱砂泥印,几个师傅就领着到后院剪发洗脸换装,不大一会儿,两个崭新的小人儿来到前院同师兄弟们打照面,这才看出,剃了光头的是弟弟,蓄着短发的是姐姐。
一模一样的脸,盯久了就逐渐看出差别来。
一个清娟俊美,一个凝眸定睛,一个如水纤柔,一个似风飘逸。
低眉颔首,抬指迈步,一模一样的脸,眼睛里,举止里,都折出不同的神韵来。一张脸也幻化出两个不同的角儿——一雌一雄,亦真亦假,早也分辨不清。
……
“哎?小瓜子,你怎么还是个女的啊?”
孩子长得快,转眼的功夫,这拨就高了,顿顿吃不饱也都生得立肩挺腰,夹磨几年,便分了行,有的耍起了棍棒大刀,有的要唱一阙《空城计》或是《探皇陵》
独独那小瓜子,由严师傅调教,越发旖旎,柔靡飘然,绕腕攒兰,托腮凝思,万般风情,走圆场,一步步,娇羞回眸——
正见大瓜子耍了刀枪把子,杀将出来,她练“生,文武都练,九长九短,十八般都要玩得转,光练不唱假把式,她一开腔,是老成厚重的男音——边跑圆场边唱:”铁胎宝弓手中拿,满满搭上朱红扣,帐下儿郎个个夸。二次忙用这两膀的力……“
《定军山》是文武并重的戏,大瓜子已经练到炉火纯青,只差上妆扎靠亮相。
小瓜子则吊最细最尖的音儿,仗着他嗓子好,把个旦角唱得不费吹灰之力,顶在屋檐上,都飞到里面娘娘的耳朵里,她倚在榻上,吐一口烟笑了。
到了该选人点灯的日子了。
这本是个内部选拔人才的过程——在每个将近成年快要离科的小子里,每晚选一个最有前途的到公公房上亮嗓。徐老公这几年身体不好,越来越深居简出,便要那人进到榻上去点一盏烟灯,顺便唱两句。
谁得了赏识,便在出科那年直接送到城南游艺园去,那地儿可比天桥高档多了,正儿八经的演出舞台,亮了相,拔了头筹,便成了角!
每个晚上,底下几十双眼睛盯着严师傅从外屋进来,揣摩他表情,听他喊谁的名字。
大瓜子小瓜子也紧张,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听不到自己的名字倒也轻松不少,他们念不同的行,若真一个被送走,一个没有,那么岂不是又分开了?
那被叫的师兄一脸欣喜,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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