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凉只得和蔡嬷嬷走。
蔡嬷嬷寻机讨好:“郡主要是觉得回屋里闷,要不去天星湖边走走?眼下正是莲荷冒尖的时候,像盾牌似的大叶子油绿油绿的,连成片,盖在那湖面上,像极了大布罩。可你看着它好像密不透风似的,但定睛一看,诶,那绿片上星星点点的红、粉红和白色,数也数不清。”
天星湖便是横亘在梅园和泽庭之间的那洼浅滩。
往年许如凉最喜欢在湖里泛舟戏莲。
今年因着心事重重,哪还有游玩的闲情逸致?
许如凉兴趣缺缺地扫了蔡嬷嬷一眼,只觉得她白白胖胖似馒头的脸配上挤眉弄眼的神情,端的是滑稽,简直比她所描述的天星湖的荷景更有看点。
蔡嬷嬷碰一鼻子灰,有些悻悻的,却不死心。默了一阵,突然拍手叫了声“对了”,道:“还有您最最喜!无!错!欢的‘落霞映雪’。公爷特意嘱咐人单独种在天星湖的西南角洼,好让您啊,躺在泽庭的阁楼里就能一览无余。那白里透红的……”
“嬷嬷。”许如凉忍无可忍地打断她的话,“我累了,想回房歇会儿。”
连日赶路的艰辛,在精神完全放松的一刻全部涌了上来,加上造不出软猬甲的打击,许如凉现在只觉得脑筋里混混沌沌的,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
回到泽庭,扑进小小的填漆床,纠结着要不要阻止哥哥从军。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日暮时分。
悠悠转醒来时,便看见哥哥坐在床边守着她。
见她醒来,许如净紧忙唤着“阿凉”。关切地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
许如凉瘪了嘴望着哥哥,心思百转,忽然拉起薄被盖了自己个满头满脑。胸腔里似涤荡着两股汹涌的血气,水火难容,相互冲击,叫她难受得几乎不能呼吸。
她究竟该怎么办?
让去,还是不让去?
哥有哥追求的人生……可她不想失去哥!
哥哥会关心她、保护她、照顾她、顺着她、依着她、宠着她……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比哥哥更能让她安心撒娇的人了,能不能容许她再自私一回,不让哥哥离开她?
能不能?
酸涩的滋味爬上眼角。
许如凉抽了抽气。
许如净凑到床前来拉开被子一角。贴着风口朝里面看了看,黑暗中的许如凉在抽气。他便笑了:“傻丫头,还想在里面憋多久啊?”
如果你能一辈子都这么看着我,我就想在里面憋一辈子。
许如凉嘟了嘟嘴。憋回眼角的酸涩。
许如净被她嘟嘴的模样逗笑。索性把头伸进被窝里贴着妹妹,压低了声音问道:“谁惹我们小阿凉不开心啦?阿凉告诉哥,哥帮你去教训回来。”好像讲小秘密似的。
温热的气息迎面全扑在许如凉的脸上。
许如凉越发地舍不得眼睁睁看着这份亲密流逝,低低地道:“哥能不能不要从戎?”
许如净一愣,缓缓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走到了窗边,眺望夕阳下波光粼粼的天星湖,和隔湖相望的梅园。半晌没说话。
许如凉等了很久。慢慢地也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望着哥哥单薄而孤寂的背影,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太自私。
“哥。”她轻轻地唤了一声,想道歉。
许如净几乎是下意识的急忙转身回到床前来半抱起她,给她当人肉软垫,边捋着她额角被汗沾湿的发,边悄声哄着“别怕别怕,哥没走远”。
一下子勾起许如凉更多的回忆。
小时候她特别黏哥哥,每到休沐日必定和哥哥在一起。午后哥总会要求她歇息一会儿。而她不知道,在她歇息的时候,哥却得去书房补功课。
她醒来的第一眼看不见哥,还以为哥像娘亲一样丢下她,不要她了,她就急得大哭。
哥就会冲过来,抱着她,安慰她……
许如凉吸了吸鼻子,悄声唤了声“哥”,道:“对不起……”
“傻丫头,跟哥说什么对不起呢?”许如净揉揉她的发,宠溺地叹息一声,道:“那你是要再睡会儿,还是现在起来?”
“现在起来吧。”
睡了一天,人都睡得昏沉沉的,而且也饿了。
许如凉不好意思地揉揉肚子。
许如净失笑:“外公说等我们一起用晚膳。”
自有侍女服侍许如凉洗漱梳妆。
赶着饭点去到永年堂。
永年堂便是第三进院的主屋,也是如佑平时住的地方。
才走进院中,却听屋里传来如佑爽朗的笑声。
许如凉不由得惊奇:“外公遇上什么开心事啦?”
引路的仆从忙道:“打从京里来了位故人,说是江寒城人士,与公爷相谈甚欢,今儿已经不下十次听见公爷如此这般畅快地笑了。”
“江寒城的故人?”许如净沉吟道:“可知是谁?”
若有其他长辈或者宾客在此,他们这般居家装束便有些失礼于人前,还得趁早些回去更衣才行。
随从摇头道:“小人不知,只听这位故人唤公爷作‘姑丈’。”
唤外公作姑丈……那便是外婆的娘家侄儿,也就是他们的表舅啊。许如净面色不虞:“祁阳严家的几位舅老爷,你们却不认识?”
“哥,”许如凉窘然,小声提醒:“刚说了是从江寒来的。”
江寒城中与如家故交的人家颇多,但能攀如佑一声“姑丈”的却没几个。来人不是程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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