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黎书的脸在夏日午后的光里面显得很隐约,公交车不停地抖动着,那些斑驳的树影一遍一遍地扫过他的眼眸。少年就这样呆呆地望着远处,瞳孔没有焦点。
白柯觉得廖黎书很特别,他在那些低着头看着屏幕听着电话的人之中显得格格不入,眼神深邃如湖水,像是穿过时空缝隙的幽灵。有很多时候白柯觉得自己明白了这个幽灵,又有很多时候白柯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他那些飘忽的思念和眼神,就算是这座城市热情的海风都无法消融。
“你到底在看什么?你要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认为你是个gay的。”廖黎书头也不回,声音淡淡的。白柯却有一种被人看穿的羞耻感,他悄悄地移开眼睛,心底却已经开始默默咒骂。
“我无非只是觉得有点好奇而已。”白柯漫不经心地解释。
“好奇?”廖黎书重复这两个字,转过脸来看着白柯。
白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车厢里面的人还是不少的,有些异样的目光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他觉得廖黎书这个人不知道是脸皮厚还是天生没心眼,总之他总是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完全不顾忌世人的眼光。白柯骚了骚额角,这种人在古代大概就是杨过那种所谓“勇于反抗封建压迫的市井英雄”,但是换在现在却很有可能被人以破坏市容的理由抓进收容所。
廖黎书见白柯不说话,也不再搭理他,又转过头去自顾自地哼着小调,脖子上的那枚玉坠闪着晶莹的光。
白柯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少年的眼神会如此生动,忽而寂寞忽而热情。那个寄托在玉坠里面的魂魄,那个虽然早已离开这个世界却永远陪在他身边的女孩,他垂首蓦然的时刻,他暗自欢笑的瞬间,统统都是和她共享的时光。
白柯下意识地去摸手机,可是空荡荡的口袋里面什么都没有。他第一因为丢掉手机而有种莫名的失落感,他觉得自己像是个放风筝的人,而现在线断了,忽然卷起来的气流将那只风筝吹得很远。
那当时为什么要放出那根线呢?或许她本就不是追逐自由的风筝。
眼前像是有漂亮的头发在跳动,那个初夏的早晨,刚刚热起来的空气,细腻的树荫和缓慢旋转的摩天轮。还有深夜里简短的电话,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会因为不算漫长的时间而就这样烂在肚子里吗?
自己似乎很久没有听到王嫣的声音了。他觉得有些怨念,如果自己不卷入这一连串奇怪的事情的话,此时的他应该按部就班地向王嫣献殷勤,用尽各种小心思和那个女孩越靠越近。他摸了摸另一只口袋里的那张古书残页,胡红莲的声音也很久没有听见了,竟然莫名其妙有些想念那只狐狸。自己似乎离普通人越来越远,这个闷热的暑假过后,当他重新走进那间校园的时候,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突然想找个人问问看,他伸出手去拍了拍廖黎书的肩膀,“学长,你……”
“他们动了!”廖黎书把声音压得很低,额发下的双眼透露出紧张的神色。白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路边的一间仓库里面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响,高温将卷帘门熔出了一个不规则的洞,行道树的叶子在瞬间变得枯黄。
这还只是现世的情况,魂视中的世界已然崩坏。无数的有意识或无意识的灵体在剧烈如漩涡的魂魄流动中被撕成碎片。原本昏暗的视界中此刻光如白昼,火焰仿佛要焚烧一切。白柯觉得这种赤色光芒很熟悉,但他又一时想不起来这些到底是什么。
“是粉尘爆炸吧?”公交车内开始有人议论。
“有可能吧,看起来是个危险品仓库?”有人长输一口气,“还好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白柯听着这些荒谬的言论,他不停地用眼神示意廖黎书。但那个黝黑的少年只是谨慎地盯着那个冒出白烟的熔洞,突然开口:“白柯,我们准备下车,不能再经过这些地点了。”
“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中心区公然搞出这种情况来?”白柯压低声音。
“那些卫道士平时最害怕在人员密集处行动,就算是迫不得已出手了,也需要像那个时候在巷道里一样弄出一个屏障来。”廖黎书关上了窗户,“现在这种疯狂的举动表示他们已经按捺不住了,他们要彻底端掉我们。”
廖黎书按下了下车的响铃,趁着人群混乱率先溜下了公交车,他矮小灵活的身材此时发挥出了最大的优势,像是一只猴子那样灵活地跑出了好几步。白柯好不容易挤下车子,遥遥地看着廖黎书朝他招手,当下只得拼命直窜。
“那个仓库,其实是最早的灵巢,到现在还有一些灵体是积聚在那里的,现在那里也有我们的那个传送秘法和魂魄屏障,他们这次算是直接捣毁了。”廖黎书一边拼命跑一边说道。
“动静这么大警察不会管吗?”白柯突然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如果警察有本事插手令师的事情的话,那么恐怕像他们这样子的人早被收编了。
“警察如果想管的话恐怕我们会更麻烦点。”角落里的突然传出一个声音,然后一只手突然鬼魅一样地伸了出来,白柯和廖黎书的身子极其突然地转了个弯,然后身型消失在角落里。
“大……大哥?你怎么也来了?”廖黎书反应过来的速度很快,他看着来人,眼神又惊又喜。
大哥?他就是廖黎书口中零巢的头目吗?白柯心里一震,眼神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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