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位极人臣的御史大夫渊燮因为、勾结山贼、贪污受贿、逼死数条人命等罪行,在午门被斩首示众。站在刑场上的渊燮,直到死前也没有想通,自己苦心孤诣,想要扳倒锦衣侯的计谋,为什么会在瞬间功亏一篑,甚至搭进了自己的性命。
当然,他也再没有机会去揣摩自己的失败了。
他的生命,终结于刽子手落下铡刀的那一刻。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仅此而已。
四日后,茶馆之事真相大白。锦衣侯府上杀死多人的出逃门客在出关时被抓,被押回京城关入死牢,秋后问斩。
独孤琰也从那日起自官场抽身而退,不理政务,把一切交与病已痊愈的元丰。所有官员仿佛获得了一种特殊的默契,再也没有人提那件早已翻篇的事,再也没有人选择去啃锦衣侯那块硬骨头。
时间会带来一种特殊的遗忘。或者说,世人生来就会有一种刻于骨髓里的忘性与冷漠,对于与自身利益无关的事情,他们永远以一种看热闹的心思在围观。当他们寻找到下一件谈资时,便会渐渐忘却他们曾经热衷过的事情,转而去关注另一件新发生的、更有意思的事情。
大州百姓,亦是如此。
五个月后,大州突然刮起了一阵礼佛之风。
锦衣侯府。
出现在傅宸清面前的,正是本该出现在死囚牢里的长风。
“侯爷,最近有一位明安法师云游至此。听说她精通佛法,参悟医术,现在在大州城郊开设讲坛和医馆。您的头痛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是否要去看看?”
傅宸清转过身,眸子里是深不可测的厌恶:“长风,你不是不清楚本侯以前的身份;你应该知道,本侯最讨厌什么。本侯平生最恨的……”他攥了攥拳头:“一是老天、二是佛祖、三是……和尚。”
长风低下头,默不作声。
傅宸清冷哼一声,向书房走去:“长风,你的命是本侯从死牢里救回来的!想要保住你的舌头,就给本侯乖乖闭上你的嘴!”
心里却仿佛窜过了一道闪电,有些闷闷的烦躁感。似乎……错过了什么似得。
时间就如同赶海的浪花,无边无际却又转瞬即逝。
转眼间,又是一年的正月。
官场上的人仿佛永远闲不下来,就连过年也是四处奔波,无论品级如何都是如此。品级低的在这一天总会绞尽脑汁,把家底儿都掏出来去各个品级高的官员家送礼,以求第二年能够升官晋职,一帆风顺。而品级高的官员则是再为皇上送去从各地搜刮的奇珍异宝后,再去比自己品阶更高的王侯将相那,互相串门送礼奉陈奉陈;又或者呆在家里,迎接那些阿谀逢迎之词,享受着为数不多的假日。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兴这一套。比如今年新封的权倾朝野的锦衣侯;又比如树大根深的恭氏一族。
恭氏一族是大州从开国以来唯一存留下来,代代相传至今的外姓王族。
相传开国时期,恭老王爷曾是元皇的挚友。明明武功上的天赋可以算半个废柴,却愣是凭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从死人堆里把全军覆灭的元皇刨了出来,给了元皇重新起义的机会,铸就了大州朝的辉煌。是当之无愧的开国元勋。
恭老王爷为人淳朴,心怀善念。临终前,他用自己所有的积蓄盖了学府,帮助那些穷人家请不起私塾的孩子们上学,被后人传作一段佳话。
当时,大州的外姓王族满地扎根,恭王府曾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组。他们不攀附权贵、不立党派、不要兵权,被大州其他的外姓王族戏称为“三不要王族”。
可是,谁又能想到,在当年那些老江湖们看起来懵懂无知、有点不谙官场的恭老王爷,却因为保持中立,而成了权利风暴里最后的幸存者。
命运无常,一切皆有因果。
“弟弟,你去哪儿啊?等等我!”一个看上去毛毛糙糙,连衣襟扣子都扣歪了的青年站在卧房里大叫。
“大哥,我去见个朋友,顺便送他一份大礼。可他有些认生,出于礼节,你就不便去了。”玉树临风的少年站在廊沿上,不急不缓地道,薄唇渐渐划起了诡异的弧度。
傅宸清,看惯了你的伪装,倒是真想看看你慌张失措的模样。不知道,你是否,做好了被挑战的准备?
少年舔了舔唇,面上露出一抹神往。
真是,令人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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