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大陆。
一夜雪止,万物皆白。
武陵国天都皇城宫闱内,一国之母所住的长乐宫内人头攒动,年关将近,这个时候人人都在忙着筹办年底祭祀之礼。
而长乐宫宫门前那一抹孱弱轻灵的身影,却明显与这热闹之景格格不入。
姒玲珑跪倒在长乐宫门前,面色如桃,眼前模糊一片。
她已经连续几天高热不退,因而极重的咬着嘴唇,适当的痛意能让她保持清醒,至少,她绝不能在此刻倒下!
“公主、公主!”宮婢素梅满目担忧的看着她,一手轻轻触及她的额头,又极快收回,“公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就听奴婢一言吧!”
“听你一言?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回去?你也烧傻了?”姒玲珑面色愈发的苍白,她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却早已在这个不存在于历史长河的时空呆了五年,这五年,她几乎日日缠绵病榻,幸好有母妃和弟弟陪伴。可这个冬日,贵妃粱氏跋扈,为一己之私克扣宫人炭火,宫妃们病的病死的死,就连一直康健的母妃也染了风寒,卧床不起。
弟弟年幼,几次带着宮婢去请太医未果,最终她只能亲自出马,不顾严寒去太医院辛苦求医,可回来时,寝殿内居然空无一人!
母妃纪氏和她的弟弟姒延彻,两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
今日无论如何,她都要见上皇后,是她放任梁贵妃跋扈害得母妃染病,是她疏于管理,后宫里的人才会不翼而飞,这一切的一切,她都脱不了干系!
姒玲珑双拳紧握,一阵寒风袭来,她打了个哆嗦,忍不住猛咳起来。
“公主!公主你可要保重身体呀!”素梅早已泪流满面,她家公主自幼体弱,从小没过过几天舒坦日子,自打五年前一场大病,公主连性子也变了,无论病得再厉害都微笑以待,真真是叫人心疼!
“素梅……扶我起来。”姒玲珑有些支持不住,她恨恨的看了一眼长乐宫中金阙玉宇人声鼎沸,吃力的挺直身子。
素锦闻言,心中登时一喜,“太好了,咱们现在就回去,等公主身子好了,就可以去找皇上,皇上他一定会为公主主持公道的!”
她话音未落,身边一个端着果盘的绿衣宫娥便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脸来,眼中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哟,这是哪家的奴婢在这里大言不惭呢,皇上也是你那贱嘴说找就找的?怕是连你家主子都没这么大的口气吧?”
“啪!”
一声清脆的掌掴让周围的宫人们纷纷止住了脚步,素梅惊讶的看着自己扬起的手,却发现姒玲珑垂下的掌中率先沾了那宫娥的鲜血,公主,事事隐忍的公主居然当众打了皇后的人!
“你、你敢打我?!”那宫娥摸了摸脸上高肿的五指红印,立时柳眉倒竖,她呱噪的一嚷,边上的宫人便都围了过来。
姒玲珑咳了两声,面不改色道:“怎么,难道本公主还教训不了你这个奴婢?”
“这……”绿衣宫娥显然语塞,但很快就有人替她出了头。
“三公主说笑了,一个贱婢,公主当然是教训得了的。”一道稳重泰然的声音传来,宫人们自觉站成两排,好为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女官秦姑姑让出道路。
姒玲珑一见来人,心下明白此人一定是带了皇后的口信来,便不再绕弯子:“既然秦姑姑来了,想必是皇后娘娘要见我?”
“皇后娘娘正在跟贵妃娘娘叙话,三公主若是要见,恐怕还得多等些时候了,只是……”秦姑姑瞥了她身边的绿衣宫娥一眼,话锋一转道:“只是绿翘这孩子是要送到太子殿下身边伺候的,如今脸毁成这样,奴婢这边也不好交代,还望公主不要见怪。”
“啪!”同样一声清脆的掌掴声,力道却比姒玲珑方才的要厚重许多,秦姑姑手上竹扇一扬,未及防备的素梅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她滚落长乐宫的白玉阶,染了一地冗长深重的红。
“不,素梅——!”
姒玲珑眼前一黑,差点跟着滚落,她勉强撑住身体走下玉阶,伸手探了探素梅的鼻息。
那一刻,她觉得天地间森寒入骨。
前生风雨二十五载,她是孑然一身满手血污的极道商人,异世重生,她缠绵病榻五载却幸有亲人相伴,不知是祸是福。
如今,没了。
全没了!
姒玲珑一笑癫狂,发疯似的朝玉阶上猛冲,五年的隐忍在此刻爆发得不可收拾,纵然以她手无缚鸡之力,纵然她病弱之躯不能力敌,纵然这一冲动也许会让自己全盘皆输,但她,要为素梅争一口气!
“秦丹,你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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