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情窦初开
镇长的离奇死亡为小镇带来了强烈轰动和难以估算的变数。
首先他死得太奇怪了,镇长虽然终日酗酒,但从有听过有什幺病,突然冒出个心脏病突发令人难以接受;其次是他死得非常适时,中国人一向推崇“死者为大”的观念,镇长身死,等于他所干过的所有事情都一笔勾销,甚至他吞掉的钱也不好再去追究。
镇上开始有了传言,认为镇长的真正死因是自杀!
这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道理“一”字那幺显浅:镇长的死不但保障了他的声誉和财产,还避免了牵连着将上层的金钱利益关係网顺藤摸瓜地逐一揪出,真要严肃处理的话,恐怕会愈演愈烈,最终演变成一场远比小镇风云影响更强烈的反贪风暴!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官场的利益关係网已经纵横交错得无弗届远,一人倒台肯定会扯倒一大批相关人物。
镇长的生死存亡影响实在太大了,他的“及时死亡”将所有未可知的变数归零,流言也仅是小镇内的死水微澜。
很快,这一点微澜也消失不见了,因为随着镇长的死亡,另一股波涛快速淹至,那就是小镇上的人从没经历过的劳资纠纷困扰!
我不喜欢现在的小镇,它受经济发展的影响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失去了淳朴恬静的水乡情怀。
但生活却不因我的喜好而停下向前的脚步。
不知道从何时起,小镇到处充斥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乡音,那都是外省来的民工,随沿海地区经济起飞而纷纷抛弃他们祖辈相承的土地与作业,南下寻求致富之道。
民工的数量越来越多,超出了小镇的企业能够负荷的工作职位,于是竞争就产生了。
首先是民工之间的职位竞争,为了儘快谋得安身立命之所,他们将工价越压越低,这幺一来就与本地员工的工资收入形成了异常明显的落差,接下来最终演变为民工与本地员工竞争的局面。
资本家要赚钱是永恆不变的追求,面对着这个高低悬殊的工资差额,很多企业都恨不得立即将本地员工全部替换为便宜又好用的外省民工,但限于以前签订的合约,虽有跃跃欲试之心却不敢轻举妄动。
带头吃螃蟹的是最大的明粤化工集团,也就是阿笑爸当保安员的那家化工厂,更不幸的是第一个被当螃蟹般干掉的就是终日腆着个大肚子耀武扬威的阿笑爸!
“阳婶,你家阿阳要为我作主啊!”
阿笑妈尖叫啼哭着沖进我家里,几乎说得上是夺门而入,差点将应声跑去开门的我撞了个滚地葫芦!
母亲连忙安慰她。
阿笑爸被解雇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小镇,我与母亲虽略有耳闻,但料不到阿笑妈的反应如此激烈,还激烈得慌不择路跑来我家求救。
她也真是急糊涂了,这种劳资纠纷应该到市里劳动局解决,与我父亲何干?他不过是市体育局的一个头目,跟劳动局八竿子也打不上关係。
但很快我就知道自己的想法过于简单和乐观了。
明粤化工厂眼见干掉阿笑爸这只“肥蟹”并没有引起太大风波,胆子更大,屠刀再举,又一大批本地员工宣布下岗,导致的结果是更多人涌向我家求助,夸张点说门槛都被踩低了几寸。
人总有一种依赖心理,父亲因解决了镇长的问题,现在所有人心中目中他已经成为众心所依的万能靠山,事无大小一律要找他打商量,连祥叔要重修周家祠堂这等闲事族中的周太公都专程打个电话向他徵询意见。此际风起云涌,周挺阳焉能若无其事地坐看他的“子民们”求助无门?——这句充满了“封建反动复辟”意味的话是周太公在安慰失业者们说的,幸好中国的帝制统治已经结束多年,否则周太公说不定拿块黄袍披在父亲身上。
我是这场劳资纠纷的间接获益者。
自从阿笑爸离任后,化工厂换上了一名年轻英俊的保安替换了他原有的位置,天天穿着套“四合一”的保安制服如标枪般站在门边,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称这套制服是“四合一”是有理由的。
开始的样式是铁灰黑色的大檐帽,铁灰黑的制服,同色系衬衣、肩章、裤子和领带,如果再加上徽章和警号,活脱脱就是一套中国员警制服!
这套冒牌员警制服在阿笑爸走后才换上,我认为化工厂在刻意地混淆视听,製造员警为工厂站岗的直观假像。所谓“猛龙不压地头蛇”,化工厂担忧被解雇本地员工引发的过激反应,“员警稻草人”这个狐假虎威的形像某程度上可以抑压冲动派们的不理智行为,儘管大家都知道是假的,但心理上却有了一种威胁感,不敢贸然闯祸。
事实上这种心理战术非常成功,起码有人瞧得浑身不舒服而向市公安局作出举报。这反而给公安局出了难题,因为制服只是相似而非假冒,谈不上冒警犯法,况且那时候完善的保安制度还未出台,找不到保安员要穿什幺制服才算是合格的条例。然听而任之也说不过去,最后只好向厂方“提出建议改善改善”。厂方非常识做合作,马上将保安大檐帽、制服、裤子和领带换成深蓝黑,衬衣改作浅蓝以示与员警制服区别,但这幺一来又变得与交警制服相仿了,再加上因经常巡视化工材料仓库,所以脚蹬一对乌黑防腐蚀长靴,腰系武装带,颇有几分骑兵的风采。但厂方已经作出让步,公安局也不好逼人太甚,况且怎幺说都是外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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