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天阳在江城读初中时,因经常沿江往返于学校和沈家矶四柳庄之间,常常路过江边一处与江中岛白沙洲隔江相望的一片野生柳林,曾经偶遇一游方的妙龄尼姑,当时这女尼因被歹人抢走了随身包袱而流连至此。女尼身着浅酱褐色的僧袍,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江风卷动她的僧袍,飘逸间颇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世外高人的风范,禹天阳第一次遇见如此清丽脱俗的方外之人,好奇之余不由得他凭空生出了几许亲近之意。他忍不住走上前施礼道:“小师傅,打扰了!不知师傅何以至此?”女尼说:“遭劫失去了包袱,无奈看看江景而已!”言行举止雍容大度,不卑不亢,恬静安逸的神态似乎被抢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别的什么人。小禹同学一时好奇心起,问道:“我听师傅说,出家人之所以称其为出家人,是因为天地宇宙大千世界中因果轮回所致,出家人这个称谓中的‘家’字并非仅指居家的意思,其实际上的内涵界定涵盖了出家、出世、出尘等修业必然经历的三个基本阶段,无论是道家还是佛家都是一样的,所谓因缘只是促使人认识到走出所处俗家的一个必备的前提条件,但能否通过修业而达到出世、出尘的境界,以致最终修得佛家所说的大圆满,也就是我们道家所说的终成大道则是另有机缘的,不知师傅姐姐您以为如何?”小禹同学的这一番话相对于他的年龄而言,反差太大,殊不知他这一番话多半来源于师傅的教诲。但无论如何,这番话使女尼顿时收起了轻慢之心,心下暗自叹道:“缘来缘往皆有缘,因前因后均为因啊!”
交谈中,女尼告诉禹天阳,她是东北东宁人,因自幼多病八岁就出家了,至今已有18年,修行福地在云南苍山xx庵,法号妙真。头顶的九个戒疤表明她已是住持级别,她对禹天阳说:“佛道同源,相见有缘,不瞒你说,我此次出游一来省亲,二来欲往东林寺探访挂单的师兄,三来许下的72愿如今已还了47愿,此次欲完成第四个小轮回最后一愿,谁知路过江城被劫,善哉!善哉!让施主见笑了!”言毕,轻轻撸起袍袖让禹天阳见识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香灼戒疤,只见女尼白嫩嫩的左手臂上整整齐齐的灼了36个豌豆大的香疤,右手臂也已灼上了11个香疤,第一次看到如此还愿的佛家戒律所为,禹天阳只觉得心里瘆得慌。其实禹天阳心中还有点奇怪,自己与这妙龄女尼初次相遇,何以对方如此随意谈论自己的佛家修持经历,还主动裸露手臂给自己这个陌生的男子看。“难道这也是佛家弟子弘法布教的一种方式”?禹天阳正自揣测不已,妙真从随身的化缘袋中取出一根小黄瓜递给他,淡淡地说:“小施主请用“,禹天阳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接,妙真微微一笑说:”请放心,很洁净的。”妙真这一笑可不打紧,禹天阳只觉得此刻这阴凉的柳林中似乎突然成了极乐西土的鸟语花香之地,江水的隐隐流淌声好像也化为清新自然沁人心扉的江南丝竹,一时间禹天阳凝视着妙真竟然呆住了。妙真尽管向佛多年,修持有成,可毕竟正值如花妙龄,常年青灯古佛久未与青年男子如此惬意清谈,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今日竟然对这大男孩随意的如同相遇他乡的故友亲人。看到禹天阳如痴如醉的呆傻样,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可随即用右手袍袖遮住了脸,面红耳赤地暗暗自责道:“魔障,魔障啊!”这时禹天阳已醒过神来,不好意思地从她左手接过了那根惹祸的小黄瓜,结结巴巴地问:”是,是不,是不是开,开过光的.”,妙真此时好像已静下心来,回了声“嗯”,可不知怎么的,这声“嗯”哪像佛门高僧的口吻,倒像是世俗小儿女的娇憨情态之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没有再交谈。临别,禹天阳对妙真说:“可以告诉我你的驻锡之地吗?我一定找时间去拜望师傅姐姐“。妙真微微点头示意,拱手回礼道:”萍水相逢已是有缘,我在云南xx庵修持,不过告诉你也无用,沧海云游时,施主不会记得我之所在的。“言毕即飘然而去。禹天阳当时心想,这么漂亮的尼姑姐姐怎么可能忘记得了!”可说来也怪,尽管一路上禹天阳反复地默诵着妙真告诉的庵名地名,可一到了四柳庄的杂树林中,所有关于庵名的记忆竟然烟消云散了,而且后来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来。这件事使禹天阳沮丧郁闷了好久。此次东林寺正好也是牛皮游方图注明的必访之地,禹天阳不免又记起了当年那个美丽女尼的音容笑貌,心想,也不知找到东林寺后是否能得到妙真师兄的信息,一想到此处,心中竟然隐隐大起急切向往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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