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时,若下雨,你可以起来关好窗,且捧这本书,点一炉木炭,把心放开,听我将这盛世风月娓娓道来。
午时,日光已倾城临窗,一泻千里成灯黄酒绿,且捧这本书,泡一杯奶茶,把心放开,看我将这浊世离愁缓缓打开。
晚时,月上柳俏头,听你说你心情很好,如果不幸有人让你掉眼泪,且捧这本书,煮一壶热酒,把心放开,进入这座爱恨百年江湖。
听说扬州长风镇的风华花开了,于是远在北之角沉星谷的藏海一生决定孤身南下,赴一场一位可爱女子的必杀之约。
从放羊竹笛牧童长到八尺长啸男儿,从树下等父亲摘果到自己爬上去摘果,从厌酒味如神魔鬼怪到喜之为疾,药石无医,三十几年江湖儿郎江湖游,藏海一生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子如这般在意,就连母亲死的时候,也只是心痛如刀割了几晚,呼吸像从绵羊毛里渗透而出,像一个人爬在不知多长的山洞里,不知时不见光,不敢问时光。
想母亲,这个江湖第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子。现在,更想那个女子,那个江湖第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
一个魂归天地,一个犹晃江湖,却都在这万丈红尘。
想着想着,突然想去看看那长风镇渭水河河底的水草来,突然想去长风镇转角的狗包子店看一眼房梁,想起那时年轻点在那里也没看过,心里**更加强烈。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那扶凤楼的瓦片从自己走后淋了多少场雨,那里思春的黄花闺女和fēng_liú无双的士子们在萧条的雨夜是否已为它稀稀数好。
向少谷主夜小子夜星河辞别的时候,他已经喝得像条狗,嘴里兀自吐着他自创的方言,手上握着半壶酒,有些血迹,杯子已被扑倒在地,碎裂得足以全身各处亲吻地板,发丝掐着酒,点点滴滴,不舍离别。不过难得的是藏海一生听得懂他的方言,他说你怎的走这么快,父亲说你在观星台再观两个月天外飞星奇象,准会悟得那人人艳羡的一剑天外飞仙,以你此时剑仙之境,彼时江湖之大,你又少几个对手,又多几名红颜知己,为你出墙的女人终于可以从我沉星谷排至南之涯海岸,多可惜啊。是挺可惜的,藏海一生自己想。江湖有三样东西让人酣畅淋漓流连忘返,高明的武功心法,漂亮又会撒娇的美人,和一战天下闻名的底蕴,天外飞仙一式名嘈江湖十几年,乃当世六大神剑式之一,江湖中人对其的吹捧不下于对江湖第一美女的闺房的向往。藏海一生若是能再观两月沉星谷独有的夜夜飞星天象,必能悟得其中无上剑意。只是既然长风镇的风华花开了,藏海一生却是再也没心思想那人人向往的天外飞仙。
风华花又开了啊,想必长风镇河岸人潮已如火如荼,花光满路,木香巷陌雨沉屋檐桥下水缓缓。为了能尽快见她一面,藏海一生三十多年年剑道生涯的高手志向下落不明。
什么叫高手志向,很多年后,路大笑问老尸,那个缺了门牙就算了,还满口黄牙呼出恶浊气味又喜欢抠鼻屎的邋遢穷鬼老头子用抠完鼻屎的左手捋了捋额边枯草般的头发,缓缓向前走去,背对路大笑,迎风而立,挺起枯尸般的身体,远眺高山,仿佛恢复了当年绝代高手风范的高风亮节和指点江山。他道,所谓高手志向,能让四海之水倒挂如瀑,九州之山飞天作灯,一剑一刀一枪一棍能平天涯万里事,一回眸能醉天涯万里少妇,一句话能误天涯万里女儿终身,念之所至,剑气纵横,神鬼溃散,天不生我,万古武道如长夜。那如果是女的高手志向呢?路大笑继续问道。老头子转身嘿嘿一笑,贱笑道,依本高手所见,该是一双玉臂千人想枕,一点朱唇万客想尝,百万文人作诗双木非林田下有心,千万武人冲冠一怒,无人敢言fēng_liú,无人敢称英雄,要称绝代还不够,最后该是嫁给像我这样的邋遢老头,让全天下男人一辈子揪心耿耿于怀,这样的女人,才称绝代风华,惊艳之姿,世无出其左右者。路大笑一听,顿时大为折服,感叹吾辈之路尚远,同志仍需努力。
出谷时,雪正漱漱的落下,落白了枯干的枝头,落白了一无所有的干冷石头,落白了马的鬓角,马的耳朵,马的高高扬起的尾巴,还有藏海一生的头发,藏海一生轻轻抚落爱马眼角上的雪花,伸手系好黑色的长披风,翻身一跃,抖落几朵雪花,散去房屋的温暖,马声呼悦铿锵,和着背上人,呼啸远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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