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隽要娶的是文丞相之女文素音。
文相如今深得皇宠,大有可为,他是个手段圆滑,能说惯道的人,野心与才华兼备,偏偏又生得一脸朴实相,常常是头一天乐呵呵地请人吃饭,第二天便把人给宰了;或者挨了一拳后立马笑嘻嘻地向人送上另一边脸,只要那人对他有用;被他害过的人都说他是披着人皮的恶鬼,下辈子得遭报应。
可惜文相千金文素音跟自己的爹爹一点儿都不像,她生性温柔和顺,由于长年被严格的家教压制而时常表现出害羞和怯懦。
文家小姐深传母亲的美貌,及笄之年便有了一顾倾城之姿,惊鸿艳影,名动皇城,上门提亲者不计其数,文丞相权衡再三,最终在她十六岁之年许给了上家长子上隽。
文素音和皇城里大多数姑娘一样对上隽倾慕多时。
若论上家长子唯一能胜过弟弟的地方便是女人缘。
上颢虽然战功赫赫又相貌堂堂,却并不是多数姑娘思慕的对象,他内向沉默的个性注定在情场上得不到什么成就。
皇城里最受姑娘欢迎的人是上隽,因为他不仅外表出众而且善弄辞令,懂得用高明诙谐的言语来博得女人的欢心,虽然这听上去很浅薄,但姑娘们在面临真正的诱惑时往往要比自己想象中轻浮很多。
上隽对这门婚事可谓相当满意,因为文素音实在是个美人。她是诗人画家极尽想象才能描绘出来的姑射神人,临世仙子,清丽绝俗四个字用在她身上是再恰当不过了。
可怜文家小姐满怀着希冀和憧憬嫁入上家,新婚之夜一过,所有旖念绮思便统统化成了泡影。她久居深闺,不谙世事,尚未领略情爱的纯洁与美好,便直面了它的本能与兽性,经历了一夜**,她觉得自己好像被玷污了,只想要找个没人看见的地方大哭一场。
上隽对这美貌绝伦的新婚妻子很快就厌倦了,虽然文素音会舞文弄墨,抚琴作画,上隽却无甚高雅情趣,他只知道她是个木僵僵的书呆子,全无床第间的风情,没过几日便觉索然无味,照旧夜夜寻花问柳,暗中与红霞夫人饮酒作乐。
文素音很想当一个称职的将军夫人,可她不知道怎么在这个冷冰冰的宅邸里讨人欢心,上老将军在她眼里就是个凶神,上隽也彻底教她失望了,而上颢亦非好相与之辈。
她每次看见上颢都感到惊惶不安,或许是军人高高阔阔的个子给她带来了无形的压迫力,她行礼寒暄时从来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他敏锐的目光会化作刀子狠狠地刺伤她。
有一回,上颢来到哥哥院子找他商议公事,上隽由于隔夜玩得厉害,睡过了晨起之时,尚未准备妥帖,上颢便在厅堂里等候。
文素音以为自己身为嫂子多少该与弟弟寒暄几句,便令人端上了茶水,可惜刚叙礼完毕,她便立在一边不知所措了。
“嫂子坐,不必拘礼。”上颢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
文素音点点头,拘谨地走到红木桌另一端坐了下来。
厅堂里鸦雀无声,她尝试着与他攀谈,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候了几句,上颢却总是用最简短的话语来回答,让她完全接不了下句。
文素音生性安静耿直,不善交际,此刻只觉尴尬无比,她的脸涨得通红,心想若是爹爹在此,恐怕又要怪她笨拙无能了,不由战战兢兢,慌乱无措,耳边似乎真的回荡起父亲的责怪。
上颢见她满面通红,欲言又止,不禁困惑地皱了皱眉。
“将军,”文素音轻轻吸了一口气,紧张得手心冒汗,“妾身初来乍到,不通府中事务,对夫君亦是不甚了解,将军若能提点一二,素音感激不尽。”
“提点?”他语调平平地反问了一声,文素音的话意十分模糊,他根本不知道她要他提点什么,“嫂子是想问如何处置府中的事务?还是如何与夫君相处?”
“妾,妾身是说左将军的喜好,忌讳,不知道……”文素音微微慌乱,上颢的面容很严肃,没有半点友善的迹象,她不喜欢这种人,甚至有些害怕。
上颢这才明白她的意思,这倒是难为他了,他活了二十多年就从没跟上隽相处好过。
“这事……你该去问上隽身边的女侍,想必她们知道得最清楚。”上颢想了想,审慎地回答。
文素音委实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她勉强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笑容来,虽然她尽力使这个笑容看起来甜美又讨人喜欢,但在别人眼中却更像是皮笑肉不笑,可怜美貌无双的文家千金,人人都以为她清高孤傲,没人懂得她只是害羞罢了。
上颢看得出她笑容中的苦涩,却无动于衷,他早就对此习以为常,就像他看待权贵之间的歪风邪气一样,习惯了听之任之,并没有出手干涉的**。
不多时,上隽穿戴齐整,走了进来。
文素音早已看穿了夫君的本性,心中自是毫无爱意,她装不来女人柔媚动人的那一套,只不咸不淡地瞅了他一眼,施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厅堂。
上隽假惺惺地将上颢邀入了书房,两人说起公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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