葶苈深吸了一口院中有些清冽的清新空气。采了一株那铃铛一样的小花捏在手中,指着那些花圃道:“就是这些了。”
“原来是益母草啊,活血破淤,对于泻血和女子的月信不调最管用了。”苏墨恍然大悟。
“对,但是这益母草啊,还是先人有智慧,名其为‘蓷’想必是推走体内的淤血的意思,《诗经》中也有《中谷有蓷》一篇。”葶苈解释到。
听到这苏墨笑了起来,坐到了一方花圃边用条石垒砌的边缘上:“皆说四弟歌声婉转如夜莺鸣梁,三日不绝,我可是从来没听过呢。这话头是你起的,不管如何,你得给我唱一个这个,甘遂你说好不好。”
甘遂面无表情,但还是点了点头。
葶苈也没有退却,笑着说:“好啊,只是这意思不太好,这篇唱的是弃妇之怨。”
说罢清了清嗓子唱道:
“中谷有蓷,暵其乾矣。有女仳离,慨其叹矣。
慨其叹矣,遇人之艰难矣。
中谷有蓷,暵其修矣。有女仳离,条其啸矣。
条其啸矣,遇人之不淑矣…”
葶苈尾音未决,只见苏墨皱眉用食指在嘴巴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葶苈有些奇怪:“大哥是不是我唱的不好……”
苏墨摇了摇头,道:“四弟,你听,我怎么隐约耳闻有女子的哭声?”
葶苈这才全神贯注的去寻苏墨口中的那梨花带雨之声,果然,貌似从石山的背后传来阵阵的呜咽。葶苈抬手示意了一下,询问其他两个人要不要去石山背后看看,苏墨点了点头,起身一同向石山背后走去。
还没走到一半,突然从石山的北面走出了一个人,葶苈一看,方知自己刚才那阵歌声闯了祸——那人尽然是皇后身边的侍女钩珏。
“是谁,大清早的就在这里唱这种幽怨之声,是故意的吗?”钩陶的一番话说的恼怒。显然,刚才一阙《中谷有蓷》正断了她主子的愁肠。而想那阵啜泣,定是来自皇后。
苏墨看了一眼葶苈眼神里有些不解。
不过在葶苈看来想也知道,若然一个女子,空有母仪天下之名,却从无夫妻之实,他夫君的爱从还是诸侯王时便尽数给了一个男子,嫁娶多年,从未得半点怜爱,或许就如碧桃一般,花月佳期正茂,却被无意东君白白遣入了泥淖,随着傅太太后一阵亲上加亲的联姻手风,零落于龙凤红烛下,溺亡在合卺对杯中,尽数被和入红泥,烟锁在椒房重楼。
葶苈连忙拉着两人跪下对着石山道:“不知娘娘在此,微臣实属无心,见这蓷草可爱,忽然想到诗经中有此一篇,才放胆而歌,并无冒犯娘娘的意思,请娘娘赎罪。”
只听石山后那人急促的啜泣了一阵,又发出了一声鼻息,似在收敛的着哭意。而后佯装着一切无恙的说道:“无妨,咳,上次研习后只听少史黄钟大吕,便知传言匪虚,今日得闻回肠小调,乃是触人清肠,婉转相宜,勿怪陛下也偶尔为之迷乱,又何罪之有。”
那声音气息虚乏,哭腔犹在,当葶苈听到“迷乱”二字时,尽然有些自责,他跟皇帝除了伩言亭里皇帝险些失了方寸之外,其余时候都是清清白白,而皇帝昨日确实实在在是临幸了北珠,除此之外不知还有多少个游龙戏珠的断肠事曾出现在这头顶凤冠的女子的耳蜗里。
只听那女子声音渐渐平顺:“请少史进来一叙。我想再听听那首歌。”
“这……就算是娘娘要砍微臣的头,微臣也不敢再唱这首曲子。”
葶苈一句简单却真切的话,说的石山后面的那人,尽然是从鼻里轻嗤出了一丝笑意“哦?少史大人连推辞也是有趣的紧,只听说有人讨赏的,本宫还没听说过有人讨杀的,那少史大人随便唱个什么也好。”
“臣看这碧桃灼灼,不知娘娘是否喜欢《桃夭》?”葶苈想选个喜庆一点的歌曲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这一派出嫁欢沁,想必可以疏解一下愁绪。
“本宫看这个不好,共鸣来自内心,我看刚才那首就挺好。来,你进来唱,刚才为石山所挡,本宫听的并不真切。”皇后说到,声音温柔合缓。
葶苈想着,这下是躲不过了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苏墨和甘遂也只好紧跟其后。
到了石山后面才突然闻到一股药味儿。而那药味儿来自皇后身前的一个小炭炉上正煮着一只小陶瓮,瓮里些许益母草正伴着沸腾的水在上下浮动着。而那瓮里只有半瓮水,剩下的已经被滗进了一只陶碗,此时正冒着热气捧在皇后的手中。
葶苈看了看那女子,憔悴发白的面容上是一对带着淤青的双眼有些失神,丝毫不似那日在大祭时看到的那么灵动,看似一夜未眠,头发就散乱的披在背后,满头满肩的落英,却寂寞不自知。她正端坐在一个白玉的地垫上。背微微有些蜷曲,正红色绣着凤戏海棠的凤炮褶皱四起,大袖随意的铺展在身子两侧,而在一侧的袖边,放着那顶金制的展翅凤冠。
葶苈是第一次看到摆放着的凤冠,才发现那栩栩如生的羽毛和缀满的各色宝石,尽然让它显得如此冰冷沉重,毫无生气。
傅皇后见葶苈进来,上下细细端详了一番,微微一笑,真切而勉强:“说句不怕少史见外的话,不似董郎俊俏,但温润亲切不是书卷气,仿若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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