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上午我都在亲娘家做红薯粑粑。
红薯粑粑就是红薯饼,是为过年时准备的。我们这里过年时家家户户都会用自己做的油炸红薯饼招待客人。
亲娘一大早就煮了一锅红薯,用文火慢慢的熬,直到将红薯熬得软软的,熬出了糖才熄了火,冷却后出锅装在大木盆里,用锅铲将红薯铲碎,再用洗净的木槌将红薯舂成薯泥,然后开始做红薯饼。
我帮着亲娘在院子里摆好了桌子,又在几张长凳上架上黄花搭子方言,一种长方形的粗制竹编,长约一米五六宽约一米,本地出产黄花菜,专门用这种工具来摊晒黄花菜,所以叫它黄花搭子,上面稀稀的摊了一些去掉衣皮碎屑的干净稻草。
我专门负责舂薯泥,亲娘和美玉姐坐在桌边做红薯饼。
做红薯饼需要模具。模具是一块木板,木板一端带有手柄,中间雕一个圆的或方的凹槽,浅浅的,大约一毫米多的样子,圆的大小有如饭碗口,方的比小学作业本略少。
做薯饼时先在模具里垫一块洗净的薄手绢,将薯泥挑在手绢上,用刮子抹均抹平抹实,去掉多余的,洒上少许芝麻,双手捏住手绢一端两角,将手绢轻轻的从模具中起出来,提着手绢反扣在篾搭子上,再将手绢轻缓的揭开,一个或方或圆的薯饼就做成了,只等晾干后收起来,过年时用油一炸,就是那风味独特、金黄香甜而又脆口的红薯粑粑。
桌子上亲娘做方饼,区美玉做圆饼。两个人轻手轻脚,很快就晾满了一搭子。区玉姣在一旁手痒痒的,直嚷嚷她也要做,区美玉就让她试试,结果看起来简单之极的操作在她的手下就不是一回事了,她鼓捣了半天,薯泥薄了
残缺不全,厚了又刮不均抹不平,好不容易做成了一个,她十分得意的起出来,嘴里哼唱着:“小燕子向南飞,年年岁岁来这里”提着手绢去篾搭子上晾晒。不料想“麻雀子欢喜打烂蛋”,当她小心翼翼的走到搭子边时,沾在手绢上的薯饼却脱落手绢掉在了地上,狗屎样的堆在脚前。
哼唱嘎然而止。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第一个红薯饼转眼成了淤泥,她呆立着当即就红了眼眶。
我才要笑出声,瞥见亲娘和美玉姐都低头故意装看不见,拼命忍着没笑,脸都憋红了,赶紧也别过头不看她,好不容易才将笑意憋住。
区玉姣扔掉手绢,撅嘴生了会闷气,一个人溜进屋里,我们才嘻哈的笑出声。
笑声一起,气氛就活跃了。我边舂薯泥边和亲娘聊天。先前过来时已经过了早饭时辰了,亲娘正忙着煮红薯,找黄花搭子和清洗模具。吃过饭后我们在院子里摆桌放凳的做准备,然后将煮熟的红薯出锅,各有各的忙,都没说几句话。这时亲娘才问起我李竹青的情况,我大致说了一下,只说了他因了文小雪的原因而致病,隐去了与钢铁厂三个朋友一起去学校的事。
不是我刻意要隐瞒亲娘。昨夜里临走时李育田夫妇特地恳求我给他们一点时间,等李竹青病情稍有好转,情绪安稳时,他们夫妻一道陪他去派出所检举揭发。在之前这些天,请我务必保密,暂时不要透露给别人,尤其是我亲娘。她与文小雪是亲戚,万一一激动嚷嚷出去,恐怕会打草惊蛇,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我理解他们的心情,想来这事已过三年了,也不多一天两天,给他们这个机会问题不大,就点头答应了。
亲娘听我说后问道:“照你这样说,李竹青的病并非是邪物上身,而是他自己吓自己所至?”
“是的。他疑心文老师缠上了他,魂魄不安,噩梦连连,睡不着吃不下,对于这种心病,药石是无效的。”我说道。
“那你有把握治好他么?”区美国玉插嘴问道。
“应该问题不大。找到了病因,我给他安魂定魄,调整睡眠就行,不过得要一段时间才能康复。”我答道。
“安魂定魄?看来你的本事越来越大了。想不到我们家能有幸遇上一位活神经仙呀!嘻嘻”区美玉调道。
“喂喂,别这样阴阳怪气好不好?我什么时候又得罪你了?”我大声抗议。
亲娘笑道:“祥红你还别说,去年认识你时,哪里想得到你的变化如此之大?你可是改变了我的世界观呀!“
我不想就这个话题往下说,这是一个和现代科学观相悖的、说不清楚的问题,以我现在的知识和阅历,我自己也很是糊涂,当然不愿去多说了。我想到了谭爱香塞给我的谢仪红包,掏出来走到亲娘面前递给她说道:“亲娘,这是他们家硬塞给我的红包,给您吧。”
亲娘看了一眼红纸包笑道:“给我干嘛?要给你也要拿回去给你娘呀。依我看,你辛苦赚来的几块几毛钱,就留着自己零花吧,省得下回问你娘要。”
“亲娘,这可不是几块几毛,是五十块钱哩!”我无不得意的说道。
“什么?五十块?哪能那么多?”亲娘吃惊地抬起头,支张着沾满薯泥的双手看着我。
我将纸包打开,五张崭新的大团结赫然在目,亲娘吸了一口气,感叹道:“我的个天,这老李和老谭可真够大方,你一个细伢子,就算是给竹青治好了病,也不用给这么多呀!这可是老李一个月的工资呀!”
“妈,您这话可就不对,细伢子怎么了?您说他们家这些年送了多少钱给医院和别的人?而且还是没效果,白送了,现在猴子给他治好了病,给这点钱是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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