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曲般的前奏,温柔的女声,歌词缠绵缱绻。
“我站在屋顶/黄昏的光影/我听见,爱情光临的声音/微妙的反应/忽然想起你/这默契,感觉像是一个谜……”
她听得入神。
“我们两个人/陌生又熟悉/爱似乎来得很小心翼翼/我想问问你/是不是相信/爱来了,这种滋味很美丽……”
等待许久的人在街的另一头出现,径直往她的方向走来,步速很快,面上的焦急如拨云见日,一瞬散开。
随曦没动。
歌还在放,她却听不进去。
心跳很快,非常快,近乎激烈在跳动,好似要蹦出体外,她就这样直勾勾看着他,看着他接近,那些被乌云掩埋不得其解的思绪,全都在这一刹那,有了明确清晰的答案。
那是她早已滋生,从未觉察,发现时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爱情。
原来随曦喜欢季景深。
是季景深,不是小叔。
*** ***
回到医院,护士来给随曦剃耳上头发,季景深接了个电话,走出去。
“您好阿姨,辛苦了这么远过来。”
梁文茵摆摆手,“曦曦呢?”
“护士在给她剃头发,手术需要。”
“还没感谢你告诉我,曦曦这孩子……”自从改嫁后,她和随曦的联系日渐减少,这一次这么大的事,如果季景深不告诉她,她就完全被蒙在鼓里。
梁文茵很想来陪护,可又觉得,随曦不会想看见她,而且,她年幼的儿子也生了重病需要人照顾,丈夫出差在外指望不上,她即便想来,也有心无力。
医生过来,两人的谈话被中止,一起进办公室。听详细病情概述是次要,主要是要直系亲属签署手术知情同意书。
“你看一下,看完在最下面签个字就行。”
医生还有事,说完便出去,留了一个护士在门口。
手术知情同意书上详细记录了手术中可能会出现的各种风险,梁文茵看得心惊,视线下滑,至最后一条,手一抖,纸轻飘飘落地。
致死?怎么可能致死!
季景深扶梁文茵坐下,捡起快速扫了一遍。
“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吗?”梁文茵不敢相信,“致死?这又不是大手术,为什么会致死?”
季景深轻声解释:“医院要对患者进行手术,必须要对直系亲属和患者履行知情权,如果手术有不同的几套方案,则需要你们履行选择权,选择一套方案,当然,其实也是医院方面最大可能规避医闹。”
“所以您不用害怕,一般同意书上的确会写的较仔细些……”他不便说的太多,“随曦这个不是大手术,我保证她会没事,您放心签字就好。”
梁文茵抖着手,眸光再次落回纸上。
季景深说的很慢,条理清楚,她每个字都听清。梁文茵发了会儿怔,这才想起季景深也是个医生,那他说的话……
“真的会没事的吗?”
“会没事。”
梁文茵签字。
纸被收走,梁文茵靠着墙壁静站片刻,“曦曦在哪个房间,带我去看看吧!”
真到了病房门口,梁文茵又停住了,隔着竖玻璃窗沉默看,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她忽然道:“曦曦恨我。”
季景深抬眼。
“我和她爸爸结婚仓促,彼此之间没有感情,试管生下曦曦之后,一直为了工作很少管她。”
“后来……她爸爸去世,我遇到了现在的爱人,不顾曦曦反对嫁过去,”梁文茵偏头,抹去溢出眼角的晶莹,“我知道她恨我。”
“没有人会真的恨自己的母亲。”
梁文茵像是没听见,“以前总是疏忽她,现在离开了反而对她有诸多愧疚,想弥补……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做起,我不是个好母亲,我知道她恨我……”
“她很小就很懂事了,别人还在爱笑爱闹的年纪,她就会照顾奶奶,帮奶奶做家务,努力学习什么都不让我们操心……”
“别人上下学都有父母接送,她没有,她从来都是一个人,”梁文茵哽咽,“她总希望我们多回家,但我总做不到,我知道她会偷偷哭,但却从来都没有因此改变……”
“我亏欠她,我知道的。”
目光穿过玻璃窗,落在坐在床沿和护士姐姐聊天的人身上。
随曦看上去很开心,嘴角扬着大大的笑容,眼里亮晶晶的,仿佛无忧无虑。
可他知道不是。
思绪缓缓倒退,回到了03年的那个夏天。
他在随佫葬礼上看到她的那一天。
那么小的小姑娘,抱着父亲的遗像,哭到崩溃,眼泪好像流淌的河,没有尽头。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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