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甘甜的。廊前小径因为淋了雨,在夜色下泛着酥油般湿润的光华。路两旁偶有花丛灌木。
顾眉生心中平和了,沿着小径,往红酥阁慢慢走回去。一路上,她对栾亦然说,“凡是只要有你在,夜深路滑,我都不怕。”
华庭一号里,栾亦然与顾眉生说完电话,心绪也平和了,耳边仿佛依然能听到父母长长短短的叹息声。
第二天一早,张春晋和郑温娟来华庭一号悼唁栾倾待。恰逢栾倾山和宁茴出了门,家里只有栾亦然一个人在。
他替两位倒了茶,轻声道谢,“两位有心了。”
郑温娟望着栾倾待的黑白照片,心中也觉得不好受,“你父母一时间怕是会对眉生母亲心生怨气吧?”
“十多年前,栾倾待第一次离开荣城,倾山就是很有微词的。”郑温娟说,“在倾山的心中,他这个弟弟与你这个儿子的地位怕是差不多的。”
张春晋这时却轻轻开口,问栾亦然,“这件事,你爷爷知道了吗?”
“应该还不知道。”
张春晋点点头,再次沉默了。
曾经关系那么亲密的两家人,现在不但分散在太平洋的两端,彼此对面而坐,心中的苦涩多余旧情,伤痛多于回忆。
张春晋与郑温娟走出华庭一号。郑温娟问张春晋,“你说这件事究竟与顾鸿华有没有关系?”
“要是没有关系,小曼怎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回了秋波弄呢?”
张春晋轻轻蹙眉,“我只怕,小曼会像当年那样,是被迫的。”
郑温娟沉吟,“现在能令小曼妥协的,除了眉生,只怕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栾倾待的死如果真的与顾鸿华有关系,张小曼心中只怕会充满了歉疚和懊悔。
郑温娟如此一想,对张春晋说,“我们去看看小曼吧。”
张小曼病了。整整一个晚上被偏头痛折磨,再加上心口总是隐隐疼痛,第二天直接连床也起不来了。
家庭医生来看过后,说她是情绪受到严重的波及,再加上这段时间劳累所致。
顾鸿华让眉生去送医生。他望着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张小曼,“他死了,你就这么难过?”
张小曼看了他一眼,“难道我连生病的权利都没有了?”
顾鸿华不想把她逼得太紧了,于是放缓了语气,“一会儿,我让他们给你熬些滋养的补品。如果嫌水上居里太冷,不如搬回主宅。”
张小曼眯眸看着他,“顾鸿华,你休想我还会与你同睡一张床。”
顾鸿华走出水上居的时候,心中憋着极沉重的一团怒火。
如果有得选,他并不想要让栾倾待死。
栾倾待这样一死,他过去的那些对对错错,落在张小曼的眼中,就全部成了刻骨铭心,温暖美好的回忆。
而他,则成了扼杀她全部人生希望的侩子手。
栾倾待若在生,顾鸿华有信心,总有一天能赢过他。
栾倾待这忽然一死,顾鸿华彻底溃败。
他甚至相信,哪怕他顾鸿华现在死在张小曼面前,也是不会激起这个女人心中任何一丝一点的疼痛的。
顾鸿华觉得,白家夫妇这次真真正正地踩到了他顾鸿华的底线。他们将他的生活搅得一团乱。
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实在是太可恨。
☆、她的委屈,只有他能明白
寒假后,春节前,荣大学生会举办舞会。顾钰墨和唐朦有心想要让顾眉生散散心,说什么也要让她一同去参加。
自从张小曼生病开始,顾眉生就很少外出了。
她知道,张小曼是心病。周边的人与事,仿佛都令张小曼觉得痛苦,失望甚至寒心。
顾眉生心里隐隐有些难过。因为她觉得,在造成张小曼的这些失望疼痛里,也有她。
张小曼重回秋波弄后,胃口变得非常的差。
顾眉生劝母亲吃饭,张小曼不忍心拒绝女儿,但等顾眉生一走,她就会躲在洗手间里吐得昏天暗地。
后来,张小曼听家里工人说喝咖啡可以缓解偏头痛,于是开始每天空腹喝许多的咖啡。
顾眉生担心她的肠胃,每天叮嘱张小曼少喝咖啡,多喝些新鲜的水果汁。张小曼很想听女儿的话,但每每偏头痛一发作起来,她却不由自主地想要喝咖啡。
面色变得越来越憔悴是一定的。张小曼有时清晨起来会被自己苍白的面色吓到,但她内心觉得很无力。
她不知道如何自救,又为了什么而自救。
张小曼开始习惯化妆,用那些胭脂或者是口红来掩盖自己不佳的气色。
她以前闲来无事的时候还经常看书,看电影,画画。张小曼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哪怕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也能令自己的生活过得丰富而多彩。
而自从重回秋波弄后,张小曼大部分的时候总是在睡觉。有时偶尔想要起来找本书看,没过多久就会开始觉得头疼欲裂,只得放弃。
日子也开始与她脸上的胭脂口红那样——欲盖弥彰。
看着张小曼这样憔悴,顾眉生哪里还有心思去做别的事情。她很想让母亲的心情变得好一点,好几次,她还在电话里对栾亦然说,“我真是笨,什么哄人开心的招式都不会。”
身为多年的好友,宁茴心里也是很担心张小曼的。她在电话里对顾眉生说,“眉生啊,你妈妈平时最紧张你,不如让她多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也许会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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