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廷总是梦见独自一人在广城的那段日子。
梦里他从医院出来, 孤零零走在深夜的街上, 无人相伴。梦里他不知道坤哥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林小北为何离去,只知道昏暗的夜里,自己真的很孤独。
他没有母亲了。父亲?有还不如没有。没有坤哥。也没有林小北。揣着空落落的心走到路的尽头,竟看见等在那里的林小北。
他扑上去一把将她抱住, 在她怀里低声哭泣。
凌晨三点半,林小北被一阵压抑的啜泣吵醒。
翻过身,凑近枕边人,哭声听得更加真切。林小北抬手轻轻环住他。
陆廷在哭泣中醒来时, 脸已经埋进林小北怀里。
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 他将她推开, 却又被她抱住。
“哭吧。”林小北声音软软的,很轻。
梦里已经哭过了, 现在他哭不出来。他有些不好意思,想再次推开她, 但这一回,换作她抱他很紧。
他往上了点儿,把头埋进她香滑的颈窝, 深深吸了一口气。
以前哭的时候没被她瞧见, 所以她总说他这人心硬,冷血无情。其实她说得对,对谁都可以绝可以狠,偏偏对她, 心里就软得一塌糊涂。
林小北见他不哭了,等了一会儿,轻声问:“你在广城那边,没犯事吧?”
“犯什么事?”他抬起头,捏捏她鼻子,“你最怕我走歪门邪道,我哪敢犯事?”
前些日子他就告诉她,自己在广城是怎么发家的。
出院后坤哥借了他一点钱,够几个月的衣食住行。他出去找正经工作,好歹京大毕业的,脑子灵光能力也强,按理说进大公司不难,可陆海早就在广城这边都打过招呼了,他相中的公司,没人要他,那些要他的,他又相不中。
有天面试完,吃了晚餐已经天黑了,走到一家酒吧门口,看见了招聘启事。
酒吧招驻场歌手,一个月薪水八千打底,期间客人要是捧场,在店里买花送他,买酒水增加消费,店方抽成百分之二十,剩下的全归他,陆廷头一热,就进去应聘了。
老板是混社会的老油条,知道他这样的,肯定招客人喜欢,听他唱了一小段就决定下来了。皮相好,嗓音好,唱得好,妥妥的摇钱树没跑了。
果然,自打他来的那天起,原本开得不冷不热的酒吧晚晚爆满。客人为了捧场,会增加消费,出于礼貌,他会上客人这座敬一杯酒,一晚上少说要敬十几杯,抽成赚得比底薪多了好几倍。
好些个女客人都是奔他来的,有几个常客,天天掐着点儿过来,就为了看他。砸了不知道多少钱捧场,他始终冷冷淡淡的,敬一杯酒,道一声谢就走,从不多说一句。
刚到那儿唱了没几天,就有星探过来挖他,想包装他出道,他志不在此,自然是没去。
唱了半年左右,攒了一小笔钱,开始炒股。大学学的是金融,学得精又有天赋,八万块本钱赚到三十万,三十万又成倍赚,赚到五十万,投钱跟原来酒吧老板合伙开了家高档夜店。
不到两年,就赚了个盆满钵满,开始涉足其他投行,从此一路顺风顺水。
这些事林小北不问,他也是打算一一说给她听的。说清楚了,两个人都安心。
如今回想起来那段日子,恍然如梦。没有她的每一天,都过得那么不真实。
开春那阵子,林小北发现自己怀孕了。
自从陆廷提议要个孩子,见她也不是真心抗拒,就没再做过措施,她也没有吃药。
离开医院时,林小北手里还拿着那份检查报告。上面白纸黑字显示,已经怀孕二十三天。
刚拿到结果那会儿,心里什么感觉,她也说不上来,可她走回车里,关上车门就哭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又或者,很遗憾那个孩子没有出世。
她打了个电话给陆廷,让他回家。陆廷那边好像有事,挺重要,听得出他有点走不开,她想了想,还是不逼他了,只告诉他,忙完了第一时间回家。
陆廷回来得比她想象得快很多。他挂了电话就宣布散会,让司机加速往家里开。
进门时林小北正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水,见他过来,放下了水杯,靠近他怀里,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
“爸爸妈妈会好好保护你哦,你也要平平安安的哦。”她的手心覆在他手背上,握着轻轻摸了摸小腹。
陆廷愣了愣,明白过来,眼底升腾起浓浓的雾。
·
林小北怀孕第四个月,陆廷就已经取好孩子名字了。
陆廷在酒吧驻场时,有个富家千金常常光顾。她好像很喜欢他,但却没有靠近。她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听他唱。
每次送给他的花里,都夹着一张纸条。
“你唱的《初恋》真好听,是唱给你的初恋的吧?”
“感觉你心里一直有一个忘不掉的人,很爱很爱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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