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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桃花镇今年的第一场雪下了整整一天。顾夜回府时天色已晚,欢喜帮他把潮湿的袄子脱下,顾夜问道:“言蹊呢?”
“小姐她早就睡了,晚饭的时候去喊她也没醒。奴婢寻思着她可能是下午玩雪累着了,就没有再去叨扰。”欢喜回道。
顾夜点点头,回屋时下意识看了眼香苑,脚步放慢下来,随后轻呲一声摇摇头加快了步伐。而后一连几日,顾夜都没有见到言蹊,欢喜虽然也觉得言蹊有些不对劲,可是言蹊白日精神奕奕和往日一样,去外头请了大夫来看,也说她身体好的很。
日头一落,言蹊又打起了哈欠,欢喜忍不住取笑道:“你怎么像管家养的那只小乌龟似的,准备要冬眠了吗?”
言蹊揉了揉眼睛,伸手在雪地上写道:“几时回来?”
欢喜握住她的手搓了搓,责备道:“整日手冰凉的就少碰点这寒气重的雪,年底少爷查账回家没个准时,听说今天去的城南的账房,怕是要到二更往后才能回府。”
言蹊的脸忍不住皱成一团。
“要不你早点睡,倒是少爷回来了我去喊醒你?”想着这俩人也大半个月没见着面了,欢喜生怕他们感情生分了热心地提议道。
言蹊飞快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绞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却听不清说些什么。欢喜拉着她回了屋内,铺纸研墨,催促道:“有什么要我做的,你写下来。”
刷刷写了两页纸,言蹊才放下笔头,欢喜看了看,更加困惑,看到她写的法子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再回头,言蹊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顾夜今日倒是不到二更天就回府了,欢喜欲言又止几番,顾夜冷声问道:“有何事,说吧。”
欢喜从袖子里掏出叠得方正的纸递给他,解释道:“小姐下午写的,欢喜觉得有些不妥还是给少爷您决定吧。”
顾夜飞快地看完,身上沾满露水的外套也没来得及脱就赶到了言蹊的屋内。
她怕冷,手脚整日冰凉,所以屋里的炉火冬日未曾断过。
暖烘烘的屋内,红烛摇曳。顾夜悄步走到床榻前,少女睡得安稳,两颊带着淡淡的粉色。
原本慌乱的心跳瞬间平复,顾夜舒了一口气坐到床榻边端详着她的睡颜。带着寒气的外衣划擦过言蹊的面颊,她忍不住眉头微皱轻哼了几声。
顾夜赶紧褪下外衫。
大概是男人的体温温暖许多,又或是这气息格外熟悉,睡梦中的言蹊情不自禁地靠近,柔夷从被窝中探出圈住了男人的胳膊,小脸也埋进去用力地蹭了蹭。
沉入梦乡的言蹊又回到了四年前的临城。
也是那么一场不期而遇的大雪,言府里张灯结彩,明日言家老爷就要纳妾,听闻那女子和他女儿原本是好姐妹,更听闻那女子还有个痴傻的弟弟要一同嫁进来。
言蹊因为这事被取笑,气得躲进母亲的院子里和父亲赌气。
言老爷也在母亲墓前,言蹊躲在一旁听到父亲回忆和母亲的种种,心气下了一半。等到父亲准备离开时喊住了父亲:“爹,你一定要纳妾吗?”
“蹊儿你不喜欢三娘了吗?”
言蹊摇摇头,欲言又止。
“她,她今年才二十二啊。”言蹊年纪小,不懂情爱的事,只是想到外人的取笑就忍不住生气。
言老爷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无奈和宠爱:“蹊儿你在气什么?气爹爹让你被朋友取笑,还是气爹爹背叛了你的母亲。”
言蹊陷入了沉思,那天夜里她第一次失眠了,差点没有赶上第二天父亲迎亲。
说是纳妾,倒是办得热闹非凡。
言蹊看到满面红润的父亲牵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心里通透了几分。
晚上婚宴时言蹊借口说身体不舒服没有出席,父亲也没有为难。她悄悄跑进婚房,三娘端坐在那里,听到动静问道:“言蹊是你吗?”
“你怎么知道是我来了?”
盖着盖头,言蹊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听到了笑声:“除了你,谁敢这个时辰跑进来?”
言蹊一屁股坐到她身边,也不客气,指责道:“你骗了我。”
“你说我们一辈子都是朋友的,现在你却和我爹爹在一起了。她们说你和我好,是为了接近我爹爹。”
三娘一凛,嗓子发紧:“我… …”
言蹊自顾自地说道:“可是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的,爹爹也是真心欢喜你的。三娘,我以后一直叫你三娘可好。我只有一个娘亲,我也只有一个朋友叫三娘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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