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汐然的力气并不算太大, 但是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温欣妍抱起来, 足以证明温欣妍到底有多轻。
江晨还记得, 当初她们高考体检的时候, 很多女生在忧心自己身高体重问题的时候,她也不例外。
那时候,她还没有是脱离稚气的年纪,憋着气叽叽喳喳的凑到温欣妍旁边,看见了她手里拿着的单子上写的数字, 才七十一斤。
一米六八的人才这么点重, 真的和美人灯似的, 风一吹就倒了。
想到这些,她又想到温欣妍常年近乎病态的苍白的脸以及她上体育课时, 总是会因为贫血眩晕而被体育老师破例允许休息。
外面又下起了雨, 天气越来越凉,风吹在人脸上,有种刺骨的寒意。
出租车渐渐在雨幕中消失不见。
江晨站在居酒屋门口, 看着出租车远去的方向,静静的。
不断有人从她身旁路过, 有的是相伴的情侣,有的是一家祖孙几代。欢声笑语不断,在这静谧到有些凄清的街上,平白添了不少生气。
或者下雨或者下雪的日子,她常常会看见温欣妍一个人徘徊在文理班拐角的小门处,对着某一处一站就是半小时。
有时候是下课后一个人站在窗前,对着分开文理科的天井的方向,静静的,好像透过窗户在看些什么。
外面同学的打闹和笑声她永远不会参与,她好像是一滴没有掺杂丝毫杂质的水,被隔离在油层之外。
她似乎总是淡淡的,对人总是恰到好处,没有多一分,也没有少一分,就算她们同桌两年,她所得到的殊遇,也不过是她看她时,比旁人相对多了几分笑脸。
她记忆里的温欣妍,永远是温柔的,沉静的,甚至连说一句重话都不会的人,拜托她做事,她永远可以将事情做到最妥帖细致,还会无声替别人考虑到别人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情。
第一次被打破这种印象,是高考结束之后。
大家一起在包间里庆祝终于解放了,叫了很多酒,那些男生们闹腾的凶就算了,那还是她头一次见到向来温柔的温欣妍喝酒,男生们猜拳喝酒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坐在最边缘的角落里,抱着一瓶啤酒,默默的喝。
不过她就算醉了也像刚才那样,静静的,不吵不闹。
她过去照顾她的时候,闻见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气,一张清雅的脸上带了些晕红,鼻息温热,眉梢眼角间的一颦一蹙,都好像能勾人魂一样。
她现在还能记得半搂过她,靠在自己肩上时,心底的那份悸动。
炎炎夏日,耳边喧闹不绝入耳,她的眼底心里只能放得下喝得半醉的女孩子。
藏在心里的爱恋像一颗破土而出的种子,就在它要攀附云霄直冲出去时,她听见靠在怀里的女孩子很痛苦的呢喃了一句“为什么要走”。
眼泪不断从她眼角流下来,濡s-hi了她肩头衣裳的时候,江晨就知道自己没机会了。
心里爱恋的种子才发芽就受重创,却没办法心有不甘。
温欣妍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子,被她多看一眼都会觉得心里的苦累减轻了许多,又怎么会埋怨她不给自己机会,就算是心中难过,可是想让她幸福的心情,更胜过和她在一起,既然她不是可以给她幸福的人,她只能默默祝福。
所以她将这份悸动埋在心里,填了南方的一所大学,本硕连读,一走七年,等到毕业想落叶归根的时候,回到自己的家乡,也许上天还是可怜她的,让她又遇见了她。
不过那时的温欣妍已经褪去了从前的青涩,尽管一如既往的温柔,眼神里除了坚毅,还多了几分愁苦。
她像踽踽独行的苦行僧一样,每天除了开会工作,再没有别的乐趣。
听公司里人偷偷八卦说她其实是受了情伤,大学的时候喜欢上一个人,只是那个人丢下她一个人后不知所踪了,所以她才变成这副样子,江晨嘴上不说,心里却信了九分。
读书的时候,她就知道温欣妍的性格。
专注,专情,且念旧。她喜欢一个人,一定是喜欢到一辈子心里刻得只有她,再不会改变什么。
只是那个人是季汐然,是她没有想到的。
但仔细想一想,又好像是情理之中。
高考誓师大会那天,作为文科班代表的季汐然和作为理科班代表的温欣妍,当着两千多学子的面,同时从主席台的一左一右登上高台的时候,她站在台下,似乎能看见她们目光相撞时迸ji-an出的火花。
即使是一触即逝,她站在台下却隐约感觉那两个人好像非常高兴。
不为别的,向来文文静静没什么情绪波动的温欣妍,在说誓词的时候,罕见的慷慨激昂,好像说的不是高考的誓词,而是结婚的誓词一样。
她当时还觉得自己的想法荒谬,但是现在,明白她喜欢的人是季汐然以后,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看不惯是一回事,季汐然优秀到无可挑剔,也是一回事,跟她相比,她的确是像尘埃一样渺小了。
江晨苦涩笑笑,遥望着出租车远去的方向,喃喃道,“季汐然,你既然在高中的时候丢下她跑了一次,大学的时候跑一次,事不过三,你要是再跑一次,看我不剥了你。”
***
托了温金主不吵不闹的酒品,季汐然非常顺利的把人带回了家。
花卷儿听见开门的声音,兴奋得不得了,眼冒绿光,“喵”一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直接扑到了她肩头。
“哎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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