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驶座上, 边把玩着上方垂挂的一枚小八卦镜, 一边抱怨道。
盛继唐实在很了解她,一下就戳破道:“以前你不是都嫌母亲管得多么, 如今给了你自由,你倒不自在了。再说了, 人贩子要卖个人哪有下这么大本钱的。”
这是还没过门,就开始嫌弃她花得多了?陆明夷转头就忘了两人不过是协议订婚的事, 挑眉道:“心疼啦?心疼就赶紧把你那点聘礼收回去,我们陆家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大户,也不至于占你这点便宜。”
“退回聘礼?我看起来像那么傻的人么?”盛继唐很早就发现了,跟陆明夷在一起似乎从不缺乏有趣的事,只是这样开着车聊着天,时间就很容易地滑过去了。“那些东西虽是老头子留下来的,可轻易也到不了我手上。与其留给我叔叔和嫡母,还不如送你个人情。之前你母亲还偷偷给我看了一下嫁妆单子……”
“什么?”这一下陆明夷可炸了,她的嫁妆是母亲一个人打理的,连大嫂也没让参与。“妈太偏心了,我自己也没看过,干嘛给你一个外人看?”
盛九装作凝神细思了一番:“大约是想告诉我,娶你是桩上算的买卖罢!我扫了一眼,还真是挺让人动心的,有房产,有店铺,还有苏州乡下的地。至于珠宝首饰,绫罗绸缎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连你父亲之前拿来考我的那个汉鼎都列在上头,我本以为该留给你大哥的。都说皇家重长子,民间怜幺儿,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爸妈一向最宠我……”只是听着他报出来的这些东西,明夷就可以想象母亲是怎样为自己殚精竭虑。都说天下父母心,前世大哥惨死,父亲垂危,母亲连床都起不来,却仍然尽所有的能力为自己置办了嫁妆。只希望莫家能庇护她,让yòu_nǚ一世无忧。
“现在该轮到你心疼了吧?”盛继唐假意没看见她泛红的眼眶,继续以打趣的口吻道:“盛家虽说豪富,可我只是个傀儡,叔父活着的时候是不会轻易让我沾染家中的财政大权的,看来以后我得靠老婆养了!”
呸……谁是你老婆来着!明夷暗自啐了一口,伤感的情绪却是抛到九霄云外了:“你跟我哭穷也是无用,那些嫁妆别说实物,连单子我都没见着。话说你这辆车是怎么来的?不是说所有的钱都投到满庭芳了,看来私房还是不少。”
堂堂九爷,穿着阔绰,住着洋房,出门若叫不到黄包车就得步行,可像什么话。似眼下这辆福特,倒还勉强般配。
盛继唐笑道:“我就算有私房,也是牙齿上刮下来,能顶什么用。说来这车还得谢谢你才是,堂堂盛家少爷订亲,却要借部里的车,岂不是丢了盛总长的脸。我叔叔怕被同僚取笑,便赶着在洋行给我订了一辆。”
“难怪了……”陆明夷心说怪道看着那么新,连车内的皮革味都没散尽,往窗外瞥了一眼道:“我们到底去哪里啊?满庭芳可不是这条路。”
为着订婚,她都好几天没去过店里了,之前订的新品也不知道到了没有。张领班虽说能干,却是个墨守陈规的,明夷不禁有些不放心。
她这些考量落在盛继唐眼中却不是什么大事了:“满庭芳就开在那边,跑不了,别说几日,就算你几个月不去也能维持。先前你订的玉兰香味的粉,还有海棠胭脂都已经到了。我已经让魏五去翰晴轩订了一幅花鸟,好做新的礼盒。”
“你怎么知道我要做礼盒?”陆明夷不禁奇怪,这个打算她只是在心里想过,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怎么他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都已经去搜罗盒子的图样了。
这有什么难的,盛继唐不免又笑了起来:“魏五跟我说,你前些日子把店里产品都盘点了一番,特意叫留下了烟灰眉笔与粉色唇膏,又订了两样新货。我猜你就是要合在一块卖,否则就该赶紧打折把库内清完才对,没有放着过期的道理。”
“不愧是九爷,窥一斑而见全局。”只要是有真本事的人,明夷向来是敬服的,当即坦然承认道:“当初开店时只求色号齐全,却没有留意坊间妆容的趋势,所以浅色的系列都卖得不大好。不过马上就要开春了,想必也有人愿意尝试新鲜的东西。玉兰和海棠都是春天的花,闻到味道,看到颜色,就会有所联想。再加上浅色的眉毛和嘴唇,正好画个清新自然的妆容。”
盛继唐对妇人的妆容不大在行,不过经商向来是一通百通的,他想了想后道:“你这个主意不错,但戴什么花,梳什么头,往往只在一念之间,坊间的流行是不大受控的。既然要做,就要握住主动权。”
主动权三个字就如一道霹雳,猛然落在明夷的脑海中。这话说得再对不过了,所谓的潮流往往是知名人士带动起来的。
北周的大将军独孤信,因为急着打马入城,帽子歪在一边。因此第二天整个长安的百姓都歪带着帽子,还被称为“侧帽fēng_liú”。唐朝杨贵妃的姐姐虢国夫人,出门游春。着胡服软靴,既有男子英气,又不失女儿家柔美,也被争先效仿。
这些例子,史不绝书。可见大部分人是不会管自身条件如何的,只要有个可圈可点的榜样站出来,多的是人追随。
陆明夷一下就兴奋了起来:“咱们开业时曾请过明星陈露露来做宣传,我听说她最近正在拍一部新电影。你说如果她在其中能画上一袭浅淡的春妆,对我的礼盒售卖是否会大有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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