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韩府
日头渐渐西沉,点点红霞出现在天际,给这蔚蓝而澄净的天空抹上了一缕妩媚。
晚晴居里,秋实心神不宁地擦着茶几。小丫头提水走了进来,惊讶地叫道:“秋实姐姐,这张小几你都擦了不下五遍了,你是不是打算把上面的漆擦掉?小心姑娘回来骂你,上次……”
“什么时辰了?”秋实打断了丫头喋喋不休的唠叨。小丫头使劲瞧了两眼墙角的沙漏,回答道:“快申时末了。”
“申时末了?”秋实大叫了声,扔下抹布,胡乱擦了擦手里的水渍,抬脚就往外奔,眨眼间人就到了门外,“你将屋子收拾下,再把晚膳取回来,我去二门迎迎姑娘。”
赶到垂花门时,人还没回来,秋实又是自责,又是着急,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转过不停。又过了约莫一刻钟,才听到车子回来的声音,一行人忙围了上去。
车子刚停,一个梳着妇人头的丫鬟忙上前掀起帘子,宝珠扶着春华的手率先下了车后,并没有离开,转身抬起手对车里的韩太太陈氏笑道:“太太,我扶您。”
陈氏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摆摆手道:“让丫鬟们来吧。”
珠知道她的顾忌,也并不打算在众目睽睽之下做手脚,点点头道:“那太太小心脚下。”便让开了位置,两个丫鬟忙上前服侍,一行人前呼后拥地进了垂花门。
陈氏停下脚步笑道:“大姑娘今日也累了一日了,不用服侍我了,回去好好歇歇吧。”
宝珠顺从地点点头,笑道:“那女儿恭敬不如从命,就偷个懒,太太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陈氏又吩咐了几句。宝珠恭敬地听着。一个慈祥可亲,一个恭顺听话,好一副慈母孝女图。可谁知道,在她们的心里,却恨不得把对方掐死。
“姑娘,你们怎么……”秋实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上前。宝珠立在原地,目送陈氏离开,直到转角看不见了,才转身。
“出什么事情了?”秋实看着面沉如水的宝珠,脸无血色的春华,一颗心惴惴地往下沉,不由出声问道。春华摇摇头,低声说道:“回去再说。”秋实扫了眼四周,了然地点点头,和春华一左一右地簇拥着宝珠往晚晴居走。
宝珠以前住的不是晚晴居,而是靠近主院牡丹院的明珠楼,是她生母林氏精心为其准备的,寓意掌上明珠。后来,林氏去世,陈氏进门,在宝珠八岁那年,陈氏生了长女,韩家的二姑娘韩明玉,便跟韩老爷韩元商议,想把明珠楼给韩明玉住,好方便她就近照看。就这样明珠楼变成了明玉阁,宝珠便挪到了韩老太爷晚年修养的晚晴居。
晚晴居离主院颇远,离二门倒是近了不少,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姑娘回来了。”婆子见宝珠回来,忙打起帘子。宝珠点点头,进了东厢。晚晴居毕竟是老太爷住过的地方,宝珠为了以示尊重,把正房留了出来,住进了东厢,西厢一间做了库房,一间给了春华、秋实住,剩下的一间锁了起来,其他的丫鬟婆子住了倒座。
春华跟着进了内室,翻出一件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给宝珠换上,又卸了头上的珠钗,重新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秋实端了脸盆、帕子等洗梳工具进来,宝珠挽起袖子,也不用人伺候,自己洗手洗脸。她平日也是如此,秋实等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一时事毕,便移步至外间。
“这里没有外人,你今日也累了一日,坐吧。”宝珠坐了下来,端起茶碗,对春华说道。春华素来知道宝珠的性子,也没客气,端了个绣墩在下首坐下。秋实一见这架势,便知道两人有事要谈,极有眼色地拿起绣了一半的绣棚,笑道:“我去给你们守门。”
宝珠才问道:“那个姓杨的是怎么回事?这么多丫鬟婆子怎么让个外男闯了进来?”这个问题一直沉甸甸地压在了她的心口,只是陈氏的人跟得紧,一直没有机会问。
春华脸色很难看,狠声地答道:“那人进来时我正站在姑娘身后,看得不真切,待那人出去时,留了个心眼跟了上去,他身边的小厮跟太太身边的关嬷嬷似乎挺熟稔,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我听了一句,那小厮说,‘人少爷挺满意的,真成了,少不了好处。’我还要再听时,关嬷嬷却突然转过身,我怕被发现就匆匆回来了……”
“哐啷……”宝珠用力地拍了拍桌子,脸色阴沉,“我就说呢,怎么就这么巧了?”
“说是去上香,前日不说,昨日不说,早上临出门了才通知我,摆明了就是怕我不去。”宝珠越说越气。“我一路上紧跟着她,不多迈半步路,不敢喝半口水,就是怕着了她的道,可我千防万防,却防不到她的无耻。比妓楼的老鸨还不如,最起码人家还懂得待价而沽呢,她倒好,就差把我剥光了……”
“姑娘。”春华满脸惶色地站了起来,大声打断了宝珠的话,“请慎言。”宝珠狠狠地往后靠了靠,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上犹带着几分恨意,人倒是冷静了几分。
“姑娘,咱们慢慢想办法,犯不着为了她急坏了身子。”春华眼眶微红地劝道。
宝珠闭了闭眼睛,没有说话,望着窗外高大的梧桐树愣愣地出神。
“姑娘,事情还不到那地步,您是府里嫡出姑娘,老爷不在家,太太不敢贸然决定您的亲事,只要事情还不到最后一步,还有转圜的余地。”
宝珠冷笑了声,“太太又不是没脑子,若没有老爷的首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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