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户籍凭证办理和屋舍修葺的时间里,康轴并没有闲着——这些琐碎事情自然有高柱子和言得顺二人去操持,无尘则负责家务和照料言得顺母亲。康轴要忙活的是烧制陶制雕塑的准备工作。
他先是在山里砍了截老竹子回来,用小刀细细地削制了一套陶艺工具。反正泥巴是软的,也犯不着用铁器,何况这年代的铸造技术不一定能满足自己的使用要求,徒增成本而已;接着从河边挖了几桶河泥。挑回家后先把里边的细小砂石和其它杂质用筛子和水过滤掉,滤干多余水分重新搓揉凝固便成为了纯净的陶泥;再接着按照自己的创意把陶泥雕刻成型,阴干。待泥雕阴干变硬,在外面包上一层薄薄的纱布,重新在外面封上陶泥,把外形敲成方体后,用特制的薄竹片在中间割出一条缝来。等外部的陶泥再次阴干,便沿中缝往两边剥开,把内腔整理平滑用茅草烧制定形,便做出了一系列的陶范。这些陶范大则五十公分见方,小则拳头大小,算是康轴开发的第一套量产样板;然后康轴又到县城里买了支小号狼豪、一方墨砚、朱砂若干和一大撂草纸,准备工作便全部完成了。
等到屋子修葺完毕,康轴添置了一应被褥家具什物,便和无尘搬了进去——依然是隔成内外两进,无尘住里间、康轴住外间,在新办的户籍上算是落实了康轴和无尘的兄妹身份。长兄为父,倒也能掩众人之口了。康轴少不得掏钱置办了几桌酒席摆在院子里,把南山村的乡亲父老都邀请了过来。高乐一场,既是庆贺新居入伙,也是正式跟乡邻们打个招呼,从此康轴二人便真真正正地成为南山村的一份子了。酒席过后的第二天中午,康轴便把无尘、高柱子、言得顺三人召集到自家院子,开始指派工作和演示生产流程。
言得顺身长体健,专门负责河边挖泥挑泥和加工出陶泥备用。另外,烧陶要用到的薪柴茅草也由他一并负责。虽然都是重活粗活,但康轴言明只要完成每天生产所需的分量,他就可以休息了。每天但有暂时没用完的陶泥,装在桶里放到阴凉处,上面再盖上湿纱布即可。这点活跟田里佃工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而且还多出了陪伴照顾母亲的时间,言得顺自然没有二话;
高柱子心思灵活、言语便利,除了是外出销售的主力,还要负责陶雕的初步加工。方法很简单,把草纸沾上少量的水,按照陶雕的形制大小捏成团,外面裹上陶泥,放进陶范里一压就行。把陶雕从陶范里取出,用竹刀把接缝处的毛边刮掉,再在底部挖开一个拇指粗的小洞,一件陶雕的坯型便完成了。掏雕在烧制时,草纸会烧成灰,通过小洞就可以把纸灰清空。高柱子只看康轴操作了一遍就明白了,看到出来的坯型对康轴的手巧和生产智慧叹为观止;
康轴负责最后的润饰和烧制,无尘则在一旁学徒和打下手。康轴计划着等无尘熟练掌握了这些量产品的润饰(主要是用竹刀雕刻细节和用墨、朱砂等上色)和烧制的火候,自己就脱身出来,制作一批能镇店的精品——为将来开店作准备。
不仅有流水线分工,康轴还给大家定下了作息安排,头一个月逢五、逢十外出摆摊贩卖,之前三天用于生产,之后一天休假,第二个月视情况再定。这样的工作待遇在这个时代是绝无仅有的,哪怕放在现代都足以羡慕死一帮在过劳死的边缘游走的白领了。无尘等三人本来还觉得康轴这样安排太过安逸了,不像营生做买卖的模样,可看到康轴一件件地把这一批样板套模出来都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些泥人形貌神态堪称鬼斧神工且不说了,关键是这效率!有了康轴设计的这套陶范和生产流程,就算是无尘这三个什么都不会的菜鸟,三天都能制作出几十件完爆工艺大师的成品来了!三人顿时看康轴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哥哥真乃神人也!
其实康轴制作的陶范就两大类:一类拳头大小,套模出来的人物就三四寸高低,都是一色的孩童形象,有各种玩耍嬉戏动作,共有七款,算是泥制玩具一类了。这个无尘等比较熟悉,宋代唤作“磨唱乐”,俗称泥孩儿。宋代孟元老《东京梦华录》载,北宋东京每逢七夕,街头“皆卖磨喝乐,乃小塑土偶耳。悉以雕木彩装栏座,或用红纱碧笼,或饰以金珠牙翠,有一对值数千者”。陆游《老学庵笔记》记载更为详细:“承平时,鄜州田氏作泥孩儿名天下,神态无穷,虽京师工效之,莫能及。一对至直十缣,一床至直十千。一床者,或五或七也。小者二三寸,大者尺余,无绝大者。予家旧藏一对卧者,有小字云:‘鄜畤田圮制’。绍兴初(1131年),避地东阳山中,归则亡之矣!”泥孩儿价值不菲,无尘等多少只是见过,可消费不起,而康轴这些泥孩儿憨态可掬,活灵活现不知比自家以前赞叹不已的“奢侈品”高明到哪去了,还有个把月就是七夕佳节,到时怕不卖疯了!
另一类陶范二尺有余见方,套模出来人物尺余高低,共有八款形象,虽然只是坯型却是完全颠覆了无尘等的认知!康轴雕了些什么呢?分别是:老子倒骑青牛、文财神赵公明跨黑虎、关武帝抚须提刀、送子观音、福禄寿三星、手持布袋的弥勒佛。康轴全部借鉴(抄袭)了后世佛山石湾公仔和景德镇陶瓷人物中的精品造象,即写实技法与传统审美相结合,揉杂了形象夸张、动感强化等卡通表现手法,人物栩栩如生,极具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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