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宗志道:“那正好,我家里此刻熏了暖炉,两位哥哥跟我一道回去烤烤,也好去去寒。”
牛再春拉住他道:“不了,三弟,我们风尘仆仆的来找你,正是有事与你说。”
他一边说话,一边将他拉扯到院外墙根的角落,才伸出一只冻得发红的手掌,遮住嘴角道:“三弟,大事不好了……”
杨宗志微微一惊,回头道:“出了什么事了?”
牛再春回头扫了一眼,再道:“前天我和二弟依照你的吩咐,自你离营之后,便将那倒霉的崔代放了出去,而且更是放出风声,说他迟归洛都,皆因迷恋江南秀丽的风景,吟诗作画耽误了行程,没料到……这才刚刚过了两天,那崔代……他竟然死了!”
杨宗志悚然一惊,轩眉道:“哦……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死了的,我不是……叫你们好好盯着他么?”
马其英急道:“我们倒是派了好些个手下,日夜守在他的房门外,这两天来,那崔代没有与任何人接触,甚至连他的那寒窑一般的破门都没出过一次,今日一早,守备的人看他暖炉也不熏,院内的烟囱上一丝白烟不冒,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后来……我和大哥一道赶了过去,破开他那房门一看,那崔代……不知何时已经死在了房间里了,尸身泛了寒气,不晓得死了多少时刻了。”
杨宗志皱眉道:“你们带我一道去崔代家看看。”
他说到这里,回身到院内房中取了长衫,混乱的披在身上,便闪身出门,骑了骏马与二人离去。
街上北风刮得正急,呜呜的迎面而来,杨宗志不像牛马二人盔甲在身,他只穿了稍厚些的长衫儒服,长衫遮体,却掩不住寒风窜入脖颈和袖角,他坐在骏马上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倒是明白为何方才牛再春和马其英来时,形象会那般的狼狈了。
街上行人稀少,不一会他们便来到崔代独居的小院前,门前守了几个人,看到他们前来自不多问,放了他们入内,杨宗志当先走进院中唯一的小房子,甫一入内便闻到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鼻。
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随眼四处看看,才发现这崔代家居甚为简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贫寒,平常人来到这寒居,只以为入了一间民窑中,可万万想不到……这里过去住下的,曾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大才子……史中郎崔代大人。
杨宗志心头叹了口气,暗自回想起那夜洛都三绝大宴时,这崔代也曾手捧数十朵红花去应唐小婕的场,在那场盛宴中,一朵红花便代表着纹银一百两,那崔代手捧几十朵,便如同是拿了数千两银子丢在了婷姑姑的手心里,再看看他居住的如此潦倒,杨宗志心头不禁升起一丝悲凉。
房中门窗紧闭,光线难以透入显得甚为黑暗,正中的方桌上侧伏着个人,双手伸出展开在桌面,脑袋歪着躺在桌边,静静的一动也不动。杨宗志走过去,回头问牛再春道:“你们发现崔代行迹不对后,可有动过这周围的一切?”
牛再春和马其英一道摇头道:“没有,我们只想着寻三弟你一起来商议,事先可没敢乱动查看。”
杨宗志嗯的一声,点头道:“那就好。”
他微微走过去几步,来到崔代的侧面,迎头看下去,见到崔代双眼怒睁,兀自还未闭住,嘴角淤出一丝鲜血,早已干枯在了桌面,右手的手心里握着一个茶盏,左手四指蜷住,食指稍稍伸出,点在了桌面上。
杨宗志摇头道:“你们看他脸色青白,脖颈上尸斑显现,早已气绝多时了。”
再转头看看他右手心的茶盏,忽然心头一动,又问道:“你们可查看过他身上哪里有什么伤痕?”
马其英道:“我曾经用手触摸了他的胸前后背,未见任何刀剑钝器硬伤,具体是否有内伤,这便不得而知了。”
他顿了一顿,又迟疑道:“三弟,你觉得这崔代到底怎么死的?难道是……他心知自己被我们拿住了痛脚,罪行败露,又被莫名其妙的放了回来,事后想想……无论如何也是坐立不安,所以思前想后的,不如自己寻了短见,免得再受拷打逼迫。”
杨宗志摇头道:“这可不一定,你说他坐立难安,惶惶不可终日,那我问你,我们捉住他之后,可有审问过他,又可有对他酷刑加身过?”
马其英讷讷的摇头道:“不曾有。”
杨宗志道:“这便是了,他身为士子,所谓刑不上大夫,可想而知他早年也不曾经受过酷刑拷打,又哪里知道具体逼供起来,会受多少痛楚,就算是他从别人处得知酷刑之厉,可这事究竟不能感同身受,你们可想象的出来?”
他说完话,抬头看了牛再春和马其英一眼,再道:“再看他双眼大张,嘴角淤血,倒是死得有些不瞑目,若是他一心寻死,必然早就做好准备和打算,死前的面容也会安详的多,岂会是这般不可置信的模样?”
他说到这里,摇头叹了口气,道:“可惜我们都不懂医道,更加不曾当过仵作,他身上没有外伤,要么被巨大的内劲震断经脉,要么……便是毒发身亡。”
杨宗志说到这里,眼神不由得一亮,心道:“淼儿便是用毒的大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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