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树歌愣了一下,乖乖飘过去,飘到沈眷的身边。
不知怎么,只待了一小会儿,她就觉得魂体像被巩固一番,没有月光下那么飘忽了。但顾树歌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沈眷竟然能那么j-i,ng准地猜到她在哪个方位。她还是那么了解她,分明……她们是有过四年时光的分离的。
四年前,她突然间执意要出国时,沈眷是怎么想?她忽然间毫无理由地跟她疏远,甚至隔着电话都不愿跟她多说一句,沈眷是怎么想的?
恐怕非常失望吧。
“今晚是你的头七。”
顾树歌转头,看着沈眷。
她的皮肤很好,细腻柔润,这时她们站得近了,能看到很小的毛孔。她的鼻梁挺拔,不是很高,但形状很好看。她的嘴唇是一种清冷的唇形,不笑的时候,会有遥不可及的距离感,可眼中染上笑意时却又那般柔和。
顾树歌有四年没有这样近的看过她,现在靠近了看,只觉得沈眷每一寸的肌肤都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也那么的遥远。
沈眷不知道她身边的鬼正在细细地打量她,还在严肃地叮嘱:“日属阳,月属y-in,月光至y-in,你别在月光下久待。今夜是头七,头七是亡灵y-in煞最重的时候。可能是这两个原因共同作用才让你现形的。”
顾树歌点点头,说:“记住了。”
她知道是为什么。
亡魂要变成鬼,有两种方法,靠执念或是靠法器。但鬼的状态是留不久的,往往很快就会下黄泉,不能在阳间久留,留的最久的鬼,也只能留七日,第七日,y-in煞积攒到最重的时候,而那时候,y-in鬼常会现形。
所以民间经常有“头七亡灵回家”的说法,其实是第七日是鬼留在阳间的最后一日。
而y-in煞过重会招来y-in差,到寅时,也就是凌晨三点,y-in差就会把y-in鬼勾走。
所以沈眷再怎么想见顾树歌,都从没想过往她魂体中添加y-in煞的办法。
沈眷拉上窗帘,说了一句:“你今晚小心些。”
顾树歌连连点头,y-in气最重的寅时,还没到,她不能掉以轻心。沈眷想了一想,打开灯,坐回书桌后,又道:“我今晚,在这陪你。”
顾树歌就点不动头了,轻轻地说:“没关系的,我不会去晒月光把自己晒化的。”
沈眷打开电脑,又去了厨房,给自己煮了杯咖啡,做好彻夜不眠的准备了。顾树歌跟在她后面。
咖啡冒着热气,光是看,都知道一定很香。顾树歌忍不住凑上去闻,当然是什么都闻不到的。
她这才想起来,她已经七天没吃东西了。肚子当然是不饿的,但在这时,她却感觉到心理上的饥饿,就跟吃饱了饭去看美食节目一样,明明不觉得饿,却想要吃东西。
最好是热腾腾的,一下肚就能让整个人都温暖起来。
哪怕是一碗米饭也好。稻米煮熟后的香气,带着大地宽容广博的滋味,每吃一口,就能感觉到一分踏实。
顾树歌垂头丧气地跟着沈眷回了书房。
沈眷把咖啡放在桌子上,着手工作。顾树歌就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像她过去几天一样,开始发呆。
但是发呆总归是很无聊的,她把目光移到一边的书架上,如果能看会儿书就好了,随便什么书都行,至少不无聊了。她一面想,一面就伸手试图抽一本书出来,然后她就看到自己的手c-h-a进了书里。
她无奈地坐回椅子上,专注发呆。
过了一小时,沈眷出声了:“小歌,来。”
顾树歌飘过去。
电脑屏幕上已经不是各种文件,各种表格,而是播放着一部电影。
顾树歌开心极了,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谢谢姐。”这是她以前的习惯。
她站在边上,就看了起来。沈眷站起身,走到刚刚顾树歌坐过的地方,把椅子搬了过来,恰好对着屏幕。
“你能坐吗?”沈眷说。
“能坐。”顾树歌坐了下来。
然后她们就看电影到了天亮。
一共看了两部,一部是《朗读者》,一部叫《英国病人》,都不是很新的片子,但都很耐看。
只是两部电影下来,顾树歌也说不清,她看沈眷的时间多,还是看电影的时间多。
她忽然就不害怕跟沈眷对视,也不逃避看她的面容了。
哥哥已经过世两年,沈眷总要开始新的生活的。她想,如果她还活着,再过上些年,等哥哥从沈眷心里淡去后,她可能会追求她吧。
之所以是可能,而不是肯定,是因为顾树歌还是很怕,怕诸事挑明后,她们连家人都没得做。
跟一生都在没有沈眷陪伴的日子里度过相比,更可怕的是她与沈眷再无交集,连家人都不是。
不过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了。
她已经死了。
冬天的天亮要来得迟一些,差不多六点四十的时候,天才完全亮透。
顾树歌跑出去,发现下雪了,昨晚她竟然一点都没发现。雪积得还不太厚,顾树歌在草地前蹲下,想要用手聚起一捧雪,她努力了好几分钟,却是连雪的冰凉都没感觉到,草地上的白雪仍旧是平平整整的模样,没被动过分毫。
身后关门的声音传来,沈眷撑着把伞出来。
顾树歌放弃了抓雪,跟沈眷一起出门。
车子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他们今天去的是刑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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