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颔首带笑,目光却深深看向那少年人,“思温啊,今日麻烦你过来一趟,也不知耽不耽搁你自己的事情?”
“父亲说笑了,我能有何事?”
那少年抬步走了过去,与孩童告个别,便同那中年人离去。
“南国的兵打过来了。”
听中年人这样说,那少年面色一变,皱了皱眉头,“扶风郡也不能留了吗?”
“是啊……”中年人叹息,捋了捋胡须,“战事一日不歇,百姓便不能安居,要习以为常。”
少年颔首,瞥了瞥嘴,中年人隐约听到他在咒骂朝廷无能,便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眼底笑意温柔。
“去置办些东西吧。”
“好。”
寒潮将至,乌云黑压压掩了大半个天,大街空荡。
马车停在路中央,四周有铁骑相护,一只苍老的手掀开纱幔一角,声色慵懒,“你便是那能绘物成真的谢思温?”
马车前的人眉目清冷,闻言,发出一声意味难明的笑,“贵人听谁胡言,这世上哪里会有如此神事?”
那人低笑,一双眼睛透过纱幔死死盯着外面的人,不急不缓道:“西江一带曾有蛮匪横行,京师重兵前往缉拿,意外得知他们手下本有一奴善画,后转手流落消失,听闻此奴天赋异禀,手有神笔以绘物成真。恰逢数年前,京城人贩手下有善画之童,借以揽财,年岁与那蛮匪供词相符,j-i,ng兵往去追寻,谁知那孩童已经逃离。”
“谢思温。”马车上的人挑开帘幔,那人身着金色游龙华衣,目光犀利,落在谢思温身上,犹如芒针,“或者说,这番话需要朕同你养父母说一说……”
谢思温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笑容依旧,“所以贵人是要我做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他下了马车,一身雍容华贵,直接挑明来意:“战事绵长,国库亏空,朕需要一队强兵,不食禄,无生死。”
“只是会杀人的工具……”谢思温淡然一笑。
“是。”当今皇上看着他,语气难得缓了缓,“思温,你是我天启的子民,保家为民,这是你的荣幸。”
“荣幸。”谢思温呢喃这两字,忽然笑出了声,他眼眸一弯,黑瞳冷冽,“两国交战,本就生死有命,贵人如今想借用异术来残杀别国将士,为了守住祖辈根基,固然有利,可若战事顺利,那又当如何处理这活死人军队?”
皇帝挑着眉,声音平淡无波,“狡兔死,走狗烹。”
“呵。”谢思温摇头,长睫垂下,不知在想些什么,“恕在下无能为力。”
他转身欲走,身后人一抬手,只见暗卫身影微动。
冰冷的剑刃抵在谢思温脖颈上,血珠滴下。
皇帝背着手上了马车,神色冷漠,“朕给你三日时间考虑,如若不应,那朕便只好去请谢先生了,虽然藏匿,但也不太难寻……”
“狗皇帝欺人太甚。”成钰手指紧扣,心中气恼,他咬牙切齿道:“我要是谢思温,就将他们千刀万剐了去。”
陈清酒抱着手臂不说话,他微微偏头,薄唇紧抿,白皙的脖颈露了大半,弧度美好。
成钰先是在心底舔了舔美色,余光瞥见他眉头微皱,便探了探手,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想:若他日后死了,留下的骨念会是什么?
陈清酒微微颔首看他,目光清浅,成钰如今能矮他个半头,这样被看着,怪不自在。
“我看你不太好……”他觉得尴尬,就缓缓收回了手,正要胡乱说些话,却见远处黑雾缭绕,当即正色道:“哥哥,那里。”
他身子一转,半步还没迈出,一双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陈清酒的身子藏在黑暗的角落里,他垂首静立,微微启唇,迟疑道:“……儿茶,你要学骨念吗?”
他的声音很低,问的时候还偷偷瞥了一眼成钰,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眼前之人,虽赐他名,赋他姓,可每每唤出的却只有‘儿茶’二字,那个,口口声声说要舍弃掉的名字。
成钰歪头,无奈道:“哥哥,你再不走那黑影就没了。”
成钰颇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终于拨开了他的手,迈着步子率先过去。
暗处的人松了口气,最后紧跟在他身后。
☆、第十五章
穿过那层黑影便是另外一个地方,浮光掠影般的走了一场,陈清酒已经难掩疲惫,嗓子处的疼痛阵阵而来,犹如刀挫。
他手指贴住脖颈,静静站在成钰身后。
人潮人海,嘈杂不宁。
京都正街刑台,四方石柱缀着铁链,于正中央束缚着一人,大雪纷飞。
谢思温跪在石台上,下面众人指手画脚,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就算他能听到,也是充耳不闻。
“你为什么不肯救我们?”
上前问话的,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梳着两个垂髫,面容冻得通红。
谢思温眉宇间都是化不开的冰雪,他微微抬头,笑意从眼底漾开,问她:“我为何要救你们?”
女孩咬着手指,天真无邪的样子,“阿娘她们说,强者保护弱者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的事情。”
谢思温反问,“你觉得你是弱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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