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行说竖起一根手指,“其一,大慈恩寺赔礼道歉。”
那帮秃驴惹出的祸事,他们不去赔礼道歉,难道还让自己来装孙子?段文楚果断点头,“该当的!”
“让大慈恩寺的主持亲自过来磕头。”
“……这个。”段文楚苦着脸道:“我实话跟你说吧,大慈恩寺的窥基大师出自功臣世家尉迟氏,乃是奉先皇诏命,代替先皇出家为僧。连吾皇见到大师,也得礼敬三分。”
“不行!必须有人承担责任!”
“……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回头再来答复,如何?先生且说第二樁。”
“我家夫人被囚塔上十日,这损失该怎么赔?”
段文楚试探道:“你看……多少钱合适?”
“钱?”中行说像是受了莫大的污辱,尖声叫道:“我家侯爷最不缺的就是钱!再提一个钱字,咱们就算谈崩了!”
“好好好,不提阿堵物。先生的意思是?”
“那尊碧玉金佛……”
“万万不可!”段文楚心都快碎了,这阉狗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一口口咬的全是痛处!
“那碧玉金佛是建塔时专供的护国神像,我大唐历代帝皇登基,都要去礼拜祈福。”
中行说轻飘飘道:“换个呗。”
吃的灯草灰,放的轻巧屁!要不是今天走得急,没来得及带上击贼笏,我这会儿就抽你了!
段文楚按捺住怒气,苦口婆心地解释半晌。总之,地不能割,和尚不能杀,窥基大师不能磕头,碧玉金佛也不可能赔给程侯。至于其他的,大家慢慢商量,反正自己就算死在谈判桌上,也得把两边都安抚下来。
◇ ◇ ◇
中行说回来复命时,程宗扬正拿着小勺,一勺一勺喂小紫喝粥。
喝了几口,程宗扬拿起帕子,给小紫擦了擦唇角,“你是说,你找到一处遗迹,然後不知怎么,就被传送到大雁塔里面?”
“嗯。”
“遗迹在哪儿?”
“兴庆宫。”
程宗扬想起去皇图天策府时,曾路过兴庆宫,但那座宫殿据说在黄巢之乱中被乱兵焚毁,已经废弃多年。
中行说一把抢过程宗扬手里的粥碗,殷勤地舀了一勺,喂给女主人,一边谄媚地说道:“回紫妈妈,妈妈交待的事,小的已经办好了。”
程宗扬惊奇地看着中行说,这杠精整天杠天杠地杠神仙,谁能想到居然还有这副嘴脸?
中行说细声细气地说道:“鸿胪寺的人已经答应了,由江王殿下代表唐国官方,向妈妈赔礼道歉。碧玉金身佛是皇室重宝,不好拿来赔偿,钱铢妈妈不要,换成大慈恩寺名下的地产。小的按照妈妈的吩咐,要了坊里的法雲尼寺,总之,这回要让大慈恩寺那帮贼秃好好出一回血。”
程宗扬奇道:“要尼寺干嘛?”
小紫道:“让雉奴出家啊。”
程宗扬眉头一皱,觉得这事并不简单。吕雉的身份太过敏感,赵飞燕怕了汉宫的政治厮杀,宁愿跟着自己奔走,也不肯留在汉宫当她的太后。没有她这位名义上的掌权者约束,吕雉绝不能再留在汉国,否则她趁着内宫的权力真空重掌大权,自己哭都哭不出来。
把吕雉送到唐国出家为尼,倒是个好主意,无论对内对外,包括对霍子孟、金蜜镝等人都好交待——事实上这也是双方的默契。问题是为了让吕雉出家,用得着要一座寺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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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法雲尼寺成了程头儿的家庙,程头儿就可以玩里面的小尼姑了。正好教坊又在隔壁,程头儿想偷香窃玉也方便啊。”
程宗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个死丫头。”
“还有吗?”
“还有些绫罗绸缎,赔给妈妈做衣服;一点珠宝美玉,赔给妈妈做首饰;饮食上妈妈不要素的,那些和尚又不肯杀生,最後谈下来,奉送活羊二百口,胡椒香料二百斛。”
程宗扬忍不住道:“庙里还有活羊?”
中行说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傻瓜一样,“信徒送到庙里放生的。”
跟这孙子置气,能把自己气死。程宗扬果断忽略掉他的目光,只当没看见。
好嘛,借花献佛,借羊赔偿。反正那些羊即便被放生,将来也不知道会落到谁口里,能被死丫头吃掉,也算是它们羊生的造化了。
“林林总总,算下来有千把金铢的样子,便宜他们了。”中行说瞧着女主人的脸色道:“要不……小的再去宰他们一刀?”
“先这样吧。剩下的改天再去讨。”
中行说一听,精神大振,主子这意思……这事儿没完,後头还有?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来的好事啊!跟着紫妈妈干活儿,就是舒坦!
小紫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
中行说恭恭敬敬地把粥碗还给正头主子,倒退着出了门,然後兴冲冲叫上吴三桂,去鸿胪寺讨账。
这厮还是欠收拾啊。程宗扬感叹着放下粥碗,张开手臂,“过来抱抱。”
小紫舒服地依在他怀里,然後皱了皱娇俏的鼻尖,“有味道。”
“不会吧?”程宗扬闻了闻自己身上,“哪儿有味?”
他忽然想起来,伸手从囊中取出一件物品,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那是昨晚用过的手电筒,被杨玉环握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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