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他哪儿有家?”
老板娘这句话,在舒迦的脑海里投下了一枚深水炸/弹。
舒迦不再过问,拽下面膜用洗脸巾随手一擦,披了件大衣就往楼下跑。
“爸妈!我有急事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饶曼闻言一惊,在后面追着喊:“都这么晚了你干嘛去?注意安全啊!”
大年三十的深夜,舒迦头也不回,在瑟瑟寒风和鞭炮硝烟的交织中狂奔。
空旷的街道杳无人烟,手中的uber还在不停寻找,舒迦在原地四处张望,穿着兔毛拖鞋的脚踝赤/裸裸地暴露在冬天里,踩着徘徊不定的步伐。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这种预感她并不陌生,它出现赶不上航班时,出现在设计稿de时,也出现在s赛门票即将售罄时。
出现在每一个即将错过的时刻。
终于,舒迦不再等待漫无结果的uber,裹紧了大衣,奔跑着消失在尽头。
当舒迦出现在小林网吧时,着实把老板娘吓了一跳。
凌乱的长发,皱巴巴的大衣,甚至还有脚上那双拖鞋。
舒迦也从老板娘的目光中意识到了自己的邋遢,连忙对着玻璃随手打理了一下,露出自己冻得发疼的脸庞。
“你是……?”老板娘犹豫着问道。
“您好,我叫舒迦,是骆知简的助理。”舒迦礼貌地鞠躬,“骆知简给您添麻烦了。”
老板娘恍然大悟,忙把她拉了进来:“真是个好助理呀,大年三十还这么尽职尽责。冷着了吧,快来喝点热的。”
“谢谢,不用了。”舒迦的目光四处寻觅着,“他在哪里?”
老板娘毕竟是过来人,笑着将她领入吧台后的休息室,指了指小床上一团黑色的东西:“喏,两个人在开黑房里喝得烂醉,差点没吐旁边人一身,我费了老大劲才把这快三百斤的东西搬进来。”
昏黄的灯光下,骆知简盖着黑色的羽绒服,安静得像只冬眠的小豹子。
舒迦回想起自己的胡思乱想,尴尬地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谢谢您照顾他。”
“这有什么好谢的?小骆这孩子年年都在我们这儿过年,今年要不是老林跟着胡闹,我照顾不过来,也继续留他了。”
年年?
“老板娘,我冒昧问一下,您之前说……‘骆知简没有家’,是什么意思?”
老板娘讶然道:“你不知道吗?他那对傻逼父母早就不要他了。”
刺啦。
舒迦的心上裂了一道口子,生疼生疼。
*****
二十四年前的宁城,一声声惊蛰吵醒了雨夜,星星的眼泪一颗颗滑落。
一对年轻的夫妇站在医院门口争吵:“你怪我?!我一个人能怀孕吗?!”
“你自己月事没对你没发现?!早干嘛去了?”
“你现在怪我有什么用!当初是谁图一时舒服?你以为我想怀上?”
“芳,真不是我说,咱家有个知书就够了,再多一个哪儿还供得起?是个女孩儿还能卖了,是个男孩儿那怎么着也是骆家的后代……”
“那咋整?你还指望我打掉?都两个多月了,医生刚刚也说我强行打掉会有生命危险,骆齐丰你有点人性!”
“行,生,大不了生下来丢给你妈呗。”
六个月后,孙芳生下了这个意外的孩子。
骆家已有一个骆知书,便是这对没什么文化的夫妻对儿子的无尽期许——知书识礼。所以当这个意外的孩子降生之后,他们仁至义尽地赐予了他知字辈,却只是知简。
简简单单,不作不妖。
骆知简从小就不懂,为什么同样是吃糖,哥哥就能吃一盒,而他只能吃一颗?
为什么同样是赖床,哥哥就能被轻声细语哄起来,而他却是被鸡毛掸子抽醒的?
他自然也不懂,同样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哥哥就能和他们住在一起,而他却要被送走,和外婆挤一间小屋子?
外婆总是用苍老的掌心茧抚摸他的脸颊,柔声安慰:“小孩子皱眉会变老的。你爸爸妈妈叫你知简,就是希望你简简单单地长大,别想那么多,他们只是太忙了,照顾不过来。俗话说啊,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你可是我们宝贝的小幺儿啊。”
骆知简信以为真,一天比一天乖巧,以为爸爸妈妈只是太忙,也以为只要自己像哥哥一样,他们就会把自己带回家。
五岁的时候,骆知简在花圃里挖泥鳅,遇见了背的骆知书。他好奇地问:“哥哥,你去哪里?”
骆知书牵着小朋友的手,得意地告诉他:“我。”
小学?
他顶着一张花猫脸伏在外婆的膝上,撒娇道:“外婆,我也想和哥哥一起上小学。”
外婆笑了笑,捻着被缝里的一丁点积蓄,拍拍他的头:“好好好,,我们知简以后肯定是个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骆知简终于如愿以偿背上,他这才发现原来世界上不是只有泥鳅可以玩的。他学会了念书,学会了写字,学会了唱儿歌,学会了画小人,也学会了如何用数字度量生活。
十三岁的某一天,骆知简高高兴兴地捧着满分的化学试卷跑回家,想让外婆高兴,却发现屋子里一片白茫茫。
他看见了许久未见的爸爸妈妈,兴高采烈地扑上去,却被孙芳一巴掌挥开:“笑?你还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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