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的宫门在面前缓缓打开,熟悉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纱绫还仿佛在梦中一般。
她身后是什么地方,深宫禁苑,岂是什么人都能随意出入的。如今她倒好,腰间给悬了块玉牌,进进出出就和以往出门干活一样方便。只要临出门前,和女官知会一声,女官就恭恭敬敬将她送到这门口了。
她不是没想过这后头的缘由,龙座上的那位,断不会只因着旧情,将她放在身边,又给了这般自由。然而他想搞清楚的事情,兴许和自己想弄明白的,本就是一回事。互相利用一下,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宫门在身后合上时,她第一个想到的,竟是夏正。
那夜长庆楼一跃,险些送了性命。危急之下,有人在半空将她推开,避过了月亭。暗夜中,仿佛看见极美的羽翼,那一定是她自己当时吓疯了,她这么想。而那只拉住她身上锦缎的手腕上,她分明看见一串白色的珠串,在夜色中一瞬的流光。
再然后,她应该是掉进了水里。她迷迷糊糊记得有人将她托出水面,将她放下,又将她抱在怀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个人就是夏正。但是那晚夏正刚好在长庆楼,又刚好认出她,再看见她掉进水里,接着再把她救上来这样的可能性实在太小。她就很想去问问他,究竟是不是他。然而放眼望去,人头攒动的街头,她没有半分的头绪。
她想到一个人,赶到段小六的摊子前面,却没看到人。愣怔间,被人拖进了旁边的巷子里,正是小六。
段小六一脸疲倦,“我说丫头,我知道你来问什么,我劝你还是别问了。还有,你眼下十分不妙,我劝你,能逃跑就趁早的,话我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你唉,有些事情,就别问那么清楚了。过去的,就别再查了。”
纱绫垂了眼,“我知道,有些事情查清楚了,估计也就入了死胡同。只是如今,我也没法子脱身。”她忽然抬了眼,“你可知他们在找什么?”
段小六叹了口气,“跟你说完这事,我也该收拾收拾跑路了,这里是待不下去了。”他瞧着四下无人,低声道:“鸾符,就在你身上,顶顶麻烦的一样东西,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很快就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纱绫从未听说过鸾符,小时候只听爹爹提起过虎符、鱼符,皆是军中所用。这样的东西,怎会在自己身上?她怀里的香囊,虽是母亲亲手所绣,里面除了些香草,并没有什么特别。发间的簪子,当初爹爹倒是说不可随意予人,可那就是极普通的一个簪子,大街上很寻常的芙蓉花样。怎可能是负着兵权,系着一国命数的军符?
她随意走着,一抬眼竟是到了那条再熟悉不过的街巷,茶铺还在,宫墙依旧。如今她穿着裙裳,面上被宫女精心施了脂粉,茶铺的店家竟是没认出她来,热情地为她引了座上了茶。她就坐在彼时夏正的那张案几之后,正对着宫墙。墙角下的芜草已经没了,这么看过去,光秃秃的,很是冷寂的样子。
手中的茶喝完,她欲起身离开,眼前一晃,竟有两个男子,坐在了案几的对面。其中一人,笑容可掬,“这位姑娘,一个人喝茶,有些无趣。我们有个更别致的地方,姑娘可要同去?”
纱绫瞧着二人面容陌生,当下起身淡淡道:“我不喜欢喝茶,你们找错人了。”
“怎么能找错呢,姑娘还是随我们走一趟”说罢,一前一后将她拦住。
纱绫倒也不惧,“光天化日的,两位就敢在宫墙脚下抓人。”
那人忙道:“哟,姑娘这话就说重了,我们是请姑娘去喝个茶,怎么能叫抓人呢?”他将身子向前倾了倾,“不知姑娘对上官长离的案子,可有兴趣?”
纱绫正欲离开,当下停了脚,“在哪儿喝茶?”
那人笑呵呵道:“姑娘性子直爽,实在痛快,请吧。”纱绫抬眼,巷口已停了一辆马车。
马车停在了西市的一处街巷中,纱绫下了车,抬眼一瞧,这里应是松月坊,坊间多是经营丝绸布匹的商铺。她被领着穿过其中的一间铺子,到了后院。先前的两个人就不见了人影,斋房的门敞着,她自己迈步入了屋子。
还未看清里头的样子,就听见一人道:“果然是云麾将军的女儿,胆魄不输男儿。”
纱绫微微皱了皱眉头,自己这些年女扮男装漂泊在外,除了尧叔叔知悉她的身世,再无他人知道。怎的近来不但被宫里的发现了,连随便路上遇见的一个,都仿佛对自己的底细十分的了解。
她见那人坐在暗处,并看不清他的面目,当下就在身边捡了一处椅子坐下,“那个案子究竟如何?”
那人也不意外,“那个案子,这么些年,一直有人在查。天子脚下,将军府内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一直也查不出。你觉得会是怎么回事?”见她垂目不语,他又道,“这案子我刚巧知道一些,不过,姑娘打算那什么来换?”
纱绫望着那影影绰绰的身影,“你想我拿什么来换?好像眼下,除了我一条命,再没什么可拿得出来的了。”
“来人!”那人忽然扬声道,“替我好好找找这位姑娘身上,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有人推门而入,立在纱绫身后,却并没有任何举动,也没有出声。
堂上那人,正欲开口,猛地立起,伏下身子,“长您,您怎么来了”
纱绫起身回过头,身后是位女子,她一向觉得自己的娘亲是天底下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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