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油灯溅开一朵小小的火花,伫立窗前的人身形颀长、器宇轩昂,月光映照下的神色冷峻严肃。
有人敲门进来,默不吭声地站在他背后。
“你果然来了。”窗前的人转身,亮出手里的东西,“五毒令牌为什么会在你手上?掀起二十八寨血雨腥风的目的何在?”
对面的人抽出腰间的长剑对准了他,冷声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你父亲一生效忠皇上,呕心沥血护卫安京,你这么做,对得起他吗?”
“我也效忠皇上,只不过,我效忠的是那个真正的皇上,而不是现在这个窃国贼!”
窗前的人瞳孔猛然收缩:“你……”但是他没能将接下去的话说完,因为刚刚说完第一个字,长剑已经穿过他的胸口。
他瞪着眼前的年轻人,脑海中闪过万千念头,但一切已经太迟了。
年轻人慢慢抽回长剑,冷眼看着他慢慢倒下:“你我各为其主,抱歉了。”
颀长的身形轰然倒地,鲜血如蛇般蔓延。
“喝!”薛莹倒吸一口气,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背后黏糊糊的渗了一身冷汗,狂跳的心脏几乎要蹦出胸口。
她捂着胸口,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看向床上的人。那人呼吸清浅,没有任何回应,一如往常。
“啪!”屋里的蜡烛轻轻爆了一下,薛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发现因为趴在床边睡太久,肩背和脖子的肌肉有些僵硬酸痛,行动十分不便。
她站起来伸展了一下,发现外面正是夜半,寒意透过窗纱浸透进来,被汗水沾湿的衣服顿时变得冰凉,让她不由打了好几个冷战。她俯身给床上的人掖了掖被子,重新坐回踏脚上看着对方有些削瘦凹陷的脸颊。
“明途师父,我写出了跟你一模一样的字了。原来我最后欠缺的那点东西是怨恨,对于最亲的人的怨恨。所以我亲手掐断了薛莹和薛骐之间最后一点亲情,让他们变成了仇敌。虽然很对不起薛莹,可谁让……我现在就是她呢?”
“太委屈了,我现在连叫父亲的资格都没有了呢,什么血浓于水都是骗人的吧,你看他对我多狠呐!所以,我恨他是应该的对不对?可是明途师父,我明明是恨他的,为什么还是会担心呢?如果他死在那里,算是我害死的吧?”她抬起自己的手翻来覆去地打量,“通过我的手主宰别人的命运甚至生命,那种感觉好奇怪啊。”
过了一会,她道:“不过你放心,你要我做的事情我会继续去做的,谁让我天生就是个听话乖巧的徒弟呢?而且……没有关系的,那个人是薛莹的父亲,不是我的父亲,我不是薛莹,我不是……”
她的眼底忽然弥漫起浅浅的水光:“可是,明途师父,我都快想不起来我是谁了。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怎么办?在这个世界,谁能帮我想起来呢?”
……………………
两年后。
景康二十四年初冬,薛莹被急召回安京城。
来宣读圣旨的是皇上的亲信高公公,负责护卫她的是禁卫军,所以到了安京城之后她没有回建安侯府或者绥王府,而是直接进了皇宫。
圣旨只说让她回安京城,除此之外并无其它信息,所以薛莹对于发生了什么事一头雾水。进宫之后周围紧张的氛围更是让她不由绷紧了头皮,尤其是进了寿宁宫、见到皇上之后。
“舜柔拜见皇上,吾皇万岁。”她有些忐忑地行礼。
皇上坐在次位上,神色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太后要见你。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要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有什么数?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但是薛莹已经来不及多问了——她也不敢多问,匆匆跟着一个老嬷嬷进了太后的寝宫。
寝宫内点着让人舒心的熏香,但是却依然掩盖不住那一股死气,周围的人也是屏气凝神神色悲切,让人不难猜出是什么状况。
薛莹心一沉,过去跪拜:“舜柔拜见皇祖母,拜见皇后娘娘。”
太后半躺在床上跟皇后聊天,居然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听见薛莹的声音之后微微侧耳:“舜柔?舜柔是谁呀?这声音真好听。”
皇后柔声道:“太后,舜柔是三弟的女儿呀。”
“哦,对对。我想起来了。乖孩子,快起来,过来给皇祖母看看。”太后对她招了招手,在薛莹靠近之后更是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嗯,长成大姑娘了,真好看!”
皇后抿嘴微笑:“是啊,看起来长高了不少呢。”
薛莹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只不过是两年天见过一面,太后和皇后娘娘居然记得她的样子。当然,也有可能皇后只是说客气话,虽然她确实长高了不少……
“你们都下去,让皇后和舜柔陪着我就行了。”太后如今连“哀家”都不用了,说话十分豪爽。将人轰走之后,她拉过皇后的手放在薛莹手背上,“我死了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这个孩子。”
皇后的眼眶瞬间红了:“太后……”
“不用说那些吉利话安慰我,我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太后摆手,“母后说我那没心没肺的性子,肯定能活成一个讨人嫌的老太婆,可是先皇那一场任性让我的孩子兄弟相争、无数人血流成河,也让我一夜白了头发……所以我恐怕是不能如她所愿了。你也知道,我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跞儿。我既担心他遭受打击后会一蹶不振,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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