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张齐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自语似的道:“你在里面,是为他,他在外面,是为了你,你们两个还真是一笔算不清的烂账。”
包厢的角落里有个酒柜,柜子挺高,都快触到天花板了,一道人影子自柜子后面绕出来,悄无声息。
池峥站在窗子前,用窗帘挡住身形,从这个角度看去,刚好看见斯屹从馆子的正门走出来,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他似乎不太舒服,上车前扶着车门顿了两秒,身形看上去有些伛偻。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还真挺佩服他的,敢做敢认,”张齐接着道:“敢爱敢恨,是个爷们。不愧是你教出来的人,够血性,像你。”
池峥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我不如他。”
“你啊,”张齐叹了口气:“不是不如他,而是心思太重,为他考虑得太多,为自己考虑得太少。”
斯屹已经走了,融入车流,再也看不到,池峥却一直站在窗前,没说话,也没动。
茶都凉了,张齐叫来服务员又换了一壶,道:“当初斯小茹闹着给你们改名字的时候,你让斯屹改了,自己没改,是不是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给他做跳板,让他踩着你的肩膀,从那些遭乱事里跳出去。入狱之后你再不肯见他,是想等时间久了,也就远了,淡了,忘了。他去过更好的生活,所有的阴影你一个人扛,是这样吧。”
池峥没接话,只是站在窗前,像是在发呆。
张齐叹了口气,拿出烟盒扔过去,池峥抬手接住,抽出一根点燃,咬在嘴上,半晌才道:“当哥哥的保护弟弟,天经地义。”
“做到你这份上,何止天经地义,简直要感天动地了,”张齐笑了一下,道:“我问个比较俗的问题吧,斯屹说爱你,那你呢?爱他吗?”
池峥咬着烟回头斜了他一眼,张齐这人看着像个塔,大老粗,其实粗中有细,说完立即反应过来,一拍大腿,笑着道:“我这是问什么废话呢!”
池峥没说话,转过身去继续看着窗外,到处都是车流和行人,乱糟糟的。
爱这个字太单薄,很多问题不是一句我爱你就能解决的,斯屹对他来说太重要,高于生命,超越一切,他已经不知道该拿斯屹怎么办了。
池峥在离放马营很远的一个旧小区里租了房子,张齐极力邀请池峥搬过去跟他一道住,他不收房租,还管饭,两个单身老爷们,也没什么不方便。池峥笑着道,我前脚搬去你那,后脚斯屹就能把我堵家里。平时出门多往身后瞅瞅,斯屹一定跟着你呢。
池峥这么一提醒,张齐留了个心,还真发现有一辆车牌陌生的本田跟在他身后。他找了个车少人少的路口,猛打方向盘,别过去,把本田逼停。斯屹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笑得没心没肺,道:“齐哥,是你啊,真巧。”
这是位祖宗,打不得骂不得,张齐对着车门踹了一脚:“不上班啊你,怎么为人师表的!”
斯屹把鼻梁上的墨镜往下勾了勾,笑着:“周末啊,放假,兜兜风。有话好说,别踹车啊,车是租的,留下划痕要赔钱的。”
张齐无奈:“别跟了,我真不知道他在哪。”
斯屹笑了笑,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道:“不告诉我没关系,我就慢慢找呗,这座城市找不到,就去下一座城市找。哪天烦了,累了,找不到了,就开着车一头扎进江里或者海里,也就解脱了。”
张齐皱着眉毛一把揪住斯屹的衣领,道:“说的是人话吗?你哥毁了自己的人生来保全你,你就这么回报他?”
斯屹看他一眼,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他从张齐手里拽回自己的衣领,轻声道:“我不需要他来保全我,我只想跟他一道下地狱。”
张齐狠狠地皱了皱眉,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转身上了车,油门踩到底,开得飞快。
斯屹没再跟上去,他随便找了个有停车位的地方,把车塞进去,从药瓶里倒出一粒止疼药,嚼碎吞了,苦味留在口腔里,久久不散。
偏头疼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剧烈,一头疼就失眠,越失眠越头疼,恶性循环。他去做过脑部检查,报告显示没有问题,医生建议他去做一下专业的心里测试,怀疑他有抑郁症的倾向,斯屹笑着说,我不是抑郁,我只是求而不得。
我只是爱惨了一个人,可他没勇气和我在一起。
他总是想给我最好的,却不明白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头太疼,不敢开车,斯屹打开电台,静静地听了一会:
其实不在意过得光鲜或狼狈
把时间和一切忘却也都无所谓
流言和蜚语都是脚下的洪水
你点头的回应是我唯一的安慰
……
你点头的回应是我唯一的安慰。
眼泪在那一刻落下来,毫无征兆。
斯屹尽量不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可总有上赶着触霉头的。两个学生在他上课时传纸条,斯屹心情不好,话都懒得说,把他们撵到教室外罚站。两个皮猴不知怎么的在走廊里摔了一跤,磕破了脑袋,还互相作证说伤口是遭受体罚时留下的。
两天后,斯屹被家长堵在了办公室门口,对方闹着要他道歉并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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