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繁星初上,宫中值房却是灯火通明。
裴诚跟在太子身后,走入一所院子,命守卫的侍卫打开房门。
院里一派安静,连个端汤送药的人都没有……也是,现在此人也醒不过来,汤药都喂不下去。
皇帝下了命令,只要不死就好,尚且饶过他,但不许任何人前去探望。
不过,既有裴诚的求情,外加太后的几句话,身为太子的周泽,想来还是能来的。
“都烧这么厉害了,还不请人来看?”周泽的手一触及林萧之额头,便缩了回来,转头怒斥裴诚。
其实他也知道,这并非裴诚的错。
裴诚早就暗中让人每天送药了,此事皇帝也许知道,但却无人过问,因此他就大胆送了几天。
可是,伤成这样,又烧成这样,区区几副药顶什么用?
裴诚哀叹一声,嗫喏:“殿下,你看……”
周泽在屋内来回踱步,形容焦急。
承皓的信上写着,要他看看林萧之几天方好,能否捱到初五那天?他虽不知他们到底打什么算盘,可他知道,此事母后或许知情,他们一定在帮着林萧之做什么事……
他不是个多问的人,在东宫多年,太子若没这点能耐和涵养,也就不是太子了。
“他几时能醒?”周泽问裴诚。
几时?裴诚愣了一下。估计几日都醒不了……
周泽见他如此,也知情况不妙,又看看床上人的脸色,心知,他定不能在初五那天醒了。
这可如何是好?
母后都已默认的事,绝非小事,别到他这里就出问题……林萧之是宫内侍卫,别人不易碰面,他这个太子岂有撒手不管之理?
何况,还有大哥的嘱托啊……
怎么办,怎么办,他若醒不了怎么办?
“去,拿最好的药过来。”周泽定下心神,维持了太子的风度,吩咐道。
“殿下,不是药不好的问题……”裴诚锁眉,“这几日,属下拿来的何尝不是好药呢?关键是时日……没十天半个月,他怕是起不来的。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自然还有心病的缘由……
裴诚没能说出口。
然而周泽也能猜到几分。
“快开门,药来了。”恰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低喝,像是个小太监的声音。
“等等,你别进去,将军正和……”
“磨蹭什么,将军知道我要来,快让开!”
一语未毕,门便被一个侍卫打开了,手里拎着一盒汤药。
跑进来还没站稳,就见太子正立在屋内,再看一眼自己手中的汤药,顿时吓得撒了手,跪到了地上。
“殿下恕罪,这药……这药是属下亲自做的,不关——”
“行了,你快起来。”裴诚打断他,低下身去捡起木盒,“殿下知道,你不用解释,殿下就是来看萧之的。”
侍卫一愣,惊魂未定。
三思之后,他才明白眼前的情况,紧接着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殿下知道……
裴诚端着药碗,指指手中的药,对周泽道:“殿下你看,每日一碗,我都记着呢。”
周泽却不说话,只盯着地上的侍卫。
裴诚见他盯着侍卫,并不敢动,便也将目光向那侍卫身上移……
这下子,侍卫被盯得发起毛来,浑身不自在,惶惶不安。
有……有什么问题吗?自己出什么问题了?
那侍卫左思右想,只当是自己鲁莽冲撞了太子,遂结结巴巴道:“殿下恕罪,是小的……”
“你叫什么?”周泽忽然问。
“啊……”侍卫抬头,看看太子,又看看裴诚,一脸愕然,“小的……小的叫张平。”
“张平。”
“是。”
周泽打量了他片刻,又转头看床上那人,对裴诚说了句话。
“殿下你想……”裴诚听完,变了脸色,目光凝结在张平脸上。
张平吓得脸色苍白,跪在地上止不住打颤。
……
……
与此同时,长乐宫内,却是幔帐微动,烛光摇曳。
已至初秋,与那清冷的值班房、幽闭的小院相比,这里显然温暖许多。
“行了,你回去吧,明早就走了,不用陪哀家。”年老的妇人声音传出,平淡中带着关怀与暖意,又有一丝苛责与心疼。
太后注视着眼前的周澈,想要开口问些什么,最终还是没问出。
“父王一直很好,皇祖母不用担心。”周澈体察到,主动说出了口。
太后笑了,指着他对侍女道:“你看看,还是哀家的大孙儿好,谁都比不过。”笑声中带着宠溺,一旁的姑姑也笑出声来。
“是啊,世子从小为人称道,没有一个不说好的。”老侍女道,“只可惜,太后总是念着你们,世子和郡王又不像别的孙儿,进个宫还要通报传召,太后平日里可想你们了。”
周澈嘴角挂起一丝笑意,可语气中却带了叹息:“是孙儿的不孝,不能多陪皇祖母。”
“不怪你们。”太后垂了眼,“三天两头往外跑,哀家也拦不住,不是北征就是南下办事,哀家就算想见你们,也是相隔千里,事与愿违啊。”
说至此,不知为何,室内安静了一刻。
燕王的两个儿子,可谓所有王爷儿子中,奔波劳累最多的。外人看着,道他们是得皇上信任,而内里的缘由,恐怕只有自己人知道了。
周澈起身,向太后行礼:“那皇祖母早些歇息吧,孙儿告退了。”
太后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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