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民**渡江进入江城和江汉还有最后二十四个小时,长春观早就陷入一片忙碌之中。军士门匆忙搬运物资,白冲希、鲁道远等人也开始为飞往日月岛和全军南撤准备。江城,这座曾经数次宣告前朝政权进入倒计时的城市,此刻又将宣告着第三轮政权的更迭。
这个慌乱得已失去分寸的道观内,除了门口站哨的士兵,已无人在意被软禁在纯阳祠内的秦兴良。他坐靠在吕洞宾的神像旁,目光呆滞,嘴角也滋生出凌乱的胡渣,泛着油光的脸无力地彰显着切肤的孤寂与颓废。
门被推开了,一道刺眼的阳光射进来,他迅速闭上眼睛。当门口那个黑色的人影慢慢靠近,他才辨认出宴勋甫的脸。
“万没想到,还有你会记得来探望我。”秦兴良面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随即苦笑一声。
宴勋甫在他身边坐下,淡淡地说:“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奈何你非要下船,置自己于这般境地。”
“哪条船?”秦兴良嗤笑着,“你的老婆孩子已被掳走,明天你就要跟着白冲希去日月岛。民**这趟船,你一样赶不上了。”
宴勋甫沉吟了一下,说道:“老秦啊,如果我把我的位置让给你,你愿意去日月岛么?”
秦兴良的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来:“开什么玩笑!”
“你谋划这么久,为的不就是去日月岛么?”宴勋甫淡淡地说,“人各有志,我明天是不会上飞机的。”
“你留下来做什么?给民**当俘虏,还是真的决定干和平攻占哪些唬人的勾当?”秦兴良问道。
“这件事,目前只有你知而已。咱们各取所需,不好么?”宴勋甫笑了笑。
“你的老婆孩子还在港都呢!”
“已经有人替我安顿好了。”宴勋甫答道,“你可以伪装成我的样子去日月岛,上了飞机就没人能把你怎样了,毕竟你是白冲希的表弟。只是你的老婆孩子怎么办?”
秦兴良沉思片刻,回应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也许她现在已随张诊投共了。”
宴勋甫拍了拍秦兴良的肩,站起来,对他说:“你考虑考虑,真决定走的话,晚上我安排人来接应你。”
言罢,宴勋甫拍了拍身上的土,走了出去。
“我的参谋长大人啊,你凭什么对民**那么信任!”秦兴良苦笑着,喃喃自语,“你是帝国的人,那边是民国的人。并非同根生,注定会相残,迟早有一天你会懂的。”
秦兴良继续坐在那里,凝视着黑漆漆的祠顶。事实上,他对民**是充满怀疑的,因为中土大陆的历史上不曾少过兔死狗烹的先例。人与人之间尚且无法真心实意地坦诚交流,政权之间更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因此,投诚大夏民国与否对于他而言,都不如飞往日月岛那样畅快淋漓。他相信有朝一日还可以东山再起,带着大班人马反攻中土大陆,收复故地。
他沉沉地睡着了,在梦里,他看见自己登上了点将台,面对着千军万马。
“将军,将军!”一阵轻柔的呼唤将秦兴良从梦境带回到现实。
他睁开眼,莫锦玉怀抱着秦光民,带着莫启国就站在他的面前。他揉了揉眼,方才意识到这不是梦。
“你怎么来了?”秦兴良仍无法相信眼前所见。
“是张将军派车送我到的江城城下,然后我自己找过来的。”莫锦玉望着秦兴良的样子,泪眼婆娑。走过这段生命的逆旅,历经如此的人世沧桑,莫锦玉早已不再彷徨,也不会再有独守空房的忧伤。曾经那些苦雨寒箫的幽怨、月落乌啼的悲凉,皆随着这些日子风寒阴霾的苦砺变为过眼云烟。繁华落尽,她终究还是选择厮守,唯愿平凡的生活从此能在阳光下安静地流淌。
“你竟然把张诊叫做将军,他也配!”秦兴良咬牙切齿地瞪着莫锦玉。
“事已至此,咱们认命吧!”莫锦玉凝视着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万千情愫一涌而上,顿时泪如泉涌。
秦兴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莫锦玉和莫启国,顿时紧觉起来:“你们不会是张诊派来劝我投诚地吧!”
莫锦玉摇摇头,对他说:“将军,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跟着你。”
秦兴良刚松了口气,内心顿时又被矛盾苦闷填满了。宴勋甫方才那番话尤在耳边,莫锦玉三人却突然出现。是走是留,两难的选择堵塞了他所有的思绪。
“你怎么了?”莫锦玉望着眉头紧锁的秦兴良。
“没什么。”秦兴良闪烁其辞地回应道。
莫锦玉站来,吩咐莫启国抱着孩子,陪护秦兴良,随即走出门去,准备为秦兴良觅些食物。
穿梭在杂乱无序撤退、搬运的人群里,莫锦玉找不到一个可以交谈的对象。每每拦住的军士,得到的答复都是还有一天时间民**就要攻城,哪里还有时间吃饭。茫然不知所措时,她看见鲁道远从远处走来。于是急忙迎了上去。
莫锦玉唤了鲁道远一声,彬彬有礼地颔首致意。鲁道远参加过秦兴良地婚宴,因此一眼就认出了这位举止优雅地秦夫人。
在军士的引导下,莫锦玉跟随鲁道远来到大殿里。鲁道远将一份文书递给莫锦玉说:“这是白冲希司令官的指示,秦兴良部队昨日兵变,无论他是否参与其中,都只能按此处置。”
莫锦玉展开这份文书,上面只写了四个字:遣返关押。
“什么意思?”莫锦玉问道。
“明日就会有车将老秦遣返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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