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姐姐,顾宗越脑子不灵光,你就没细想过吗?从山越人作乱,到顾宗越率军入靖州,凭他齐协能做得了这样的安排?若是与人合谋,那么对方费如此大的周折会只是为了打压伯瑱?”
延乐脑中一阵空白,她已被利益算计冲昏了头脑,从未细想过这些事,不……或许她想过,她该想,只是将侥幸在心里无限放大,盖过了本该有的理智。
她抬头,两行清泪落下,流露出仓惶和无助。
直到此刻,直到诘问自江叡的口中而出,她才意识到她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
江叡深吸了口气,将声音放平缓:“我知道,姐姐一直觉得我在你和弦合之间偏袒了弦合,在织絮和余家之间偏袒了余家。可你有没有想过,织絮犯了那样的错,差点害死了陵州太守的长子,若你不是我的姐姐,若织絮不是我的外甥女,你们能有今天的日子吗?余家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你们吗?”
“你以为弦合心里不恨,以为伯瑱心里不想杀了织絮?他们不再追究,不是因为如圭没死,而是因为你是我的姐姐。”
“你可以从韶关回来,可以嫁给顾宗越,可以和织絮享受尊荣,甚至可以在差点杀人之后全身而退,你该知足了。你所受到的冷待,所受到的诘责,你该好好的反省是因为什么,而不是将过错都按在别人头上。”
他顿了顿,看向泪如雨下的姐姐,突然觉得疲乏,“你是我的姐姐,不管你做错了什么,我都会宽恕你,这一次比上一次好,没有一个缠绵病榻,生死不明的如圭,你可以带着织絮回陵州。”
延乐问:“那顾宗越呢?”
江叡道:“他是武将,谎报军情,构陷同僚,桩桩件件自有律令,等候处置吧。”
延乐屈膝跪在江叡身前,泣道:“他都是受了我的蛊惑,他是无辜的,临羡,不,王上,你饶了他吧,他真得是个好人……”
门外内侍低声道:“余太守求见。”
延乐止了哭泣,隔着泪眼朦胧无助地看向江叡。
江叡只道:“让他进来。”
余思远甫一进来便看见延乐跪在一边,满脸泪痕,他顿了顿,只当没看见,转而向江叡道:“臣是为顾宗越而来。姐夫带人去救时听家人说齐协本想杀余家满门,是顾宗越拦住了他。臣不想为顾宗越求情,只是据实上报,该他承担的他承担,不该他承担的也别冤枉了他。”
延乐怔怔地看向余思远,“你这是为什么?”
余思远没看她,眼中是一片空影,淡漠道:“我还想知道夫人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延乐重重地跌坐了回去,满是讥诮与茫然,是呀,她是为了什么。
*
巡检司拟出了责罚,依律罢免了顾宗越的全部官职,流放琼州。江叡终究还是循了私,将流放抹去了,准他以白丁之身回陵州。
倒是顾长安,在知道了一切后羞愧难当,非要辞官,江叡拗不过他,准了他所请。
五月初七,江叡正式在乾阳殿登基,昭告天下,改国号为初庆。
他拜陆偃光为相,封余思远为上将军,统领天下兵权。
次日便是封后大典,在祈康殿典仪落成后,弦合回内殿换下繁冗沉重的礼服,而江叡则留了余思远说话。
“伯瑱,我有一事想问你。”
江叡斟酌了一下,从御阶上走下,到他身边坐,“你为何不将家眷接到长安?”
余思远低下头沉默了一阵儿,英朗俊逸的脸上如蒙了秋尘般,宁静而沉谧。
“顾宗越虽然干了一件糊涂事,可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大魏不能再有外戚之乱了。”他笑了笑,仿佛对自己有一天成为了曾经无比憎恶的外戚而觉荒唐。
“我接下了上将军的虎符,只是觉得若我不接,你会给别人,而我认为大魏不该再有上将军了。”
“将兵权收归廷尉府,虎符归陛下亲掌,撤销上将军一职,这才是维护皇权的最好方法。”
江叡被他说得沉默了,过了许久,才哑着声音问:“那你呢?”
余思远笑了:“我回靖州老家啊,陪夫人,抱女儿,顺道再跟我那冤家爹和大伯父斗斗法,日子美着呢。”
江叡道:“其实你也不用回靖州,我封你个异姓王当当,差不多也就跟江勖平起平坐吧。”
余思远摇了摇头,笑道:“你可饶了我吧,扒拉扒拉史书,哪个异姓王有好下场了,弄不好最后还得带累我余家宗族……”他戛然住口,因为幔帐勾起,弦合正站在后面,沉凝而平静地看着他。
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的表情跟江叡出奇的像,他腹诽,真他娘的天生一对。
大结局
余思远的视线在弦合和江叡之间逡巡了一番,风轻云淡地笑道:“你们别这样,我不过是想回靖州,你们若是想我了可以去看我,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弦合从幔帐后走出来,褪下了刺绣繁复的祎衣,只剩了一身柔软缎衣,束腰垂袖,如一曲流水般荡着质地优良细腻的润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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