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儿了得。
进忠恼闷了一夜。次日来辞永贞要回去。永贞道我也不好久留哥哥。只是我此刻囊中羞涩。哥哥再宽住几日。等我看厂里有甚事。寻个好头儿。照顾哥哥得两百金做盘费。再去何如。
进忠只得住下。永贞买了些绸绢代他做冬衣。见他终日愁闷。
又去寻几个相好的陪他到庙上各处消遣。进忠原是个旷达的人。
遂又丢下心来。一日闲游了一会。回来吃午饭。敲门。丫头开了门进去。再不见他出来。等了半日。也不见拿饭出来。进忠心内恼闷起来。就睡在椅子上。午后永贞回来道。哥哥何以独睡。进忠道回来饿了。不觉睡去。
永贞忙家去对妻子道。哥哥还未有吃饭哩。他妻子道.正吃饭时。他出去了。叫人撑前伺候的。哪有这闲人来服侍他。
若等不得。不会往别处吃去。永贞嚷道。胡话乱说。他是我哥哥。就是个外人。也不可怠慢。妻子道是亲不是亲。想来作家公。我来时也没有听见有个什么哥哥。半路上从哪里来的。
他有钱时。就认不得兄弟。如今没钱。就来我家等饭吃了。我没这些闲饭养人。他两口儿吵闹起来。原来这内室逼近书房。
一句句都被进忠听见。心中焦躁起来道罢了。
我魏进忠也是个男子汉。千金都挥尽了。却来寄食于人。
去罢。忙将行李收拾起来。背上就往外走。永贞知道。急忙出来一把扯住道。哥哥往哪里去。进忠道久住令人厌。去之为是。
永贞道哥哥你我是何人。不要听那不贤之妇的胡言。
我陪哥哥的礼。进忠道终无不散的筵席。连日多扰兄弟莫怪。永贞料他决不能留。飞奔家中取了三十两银子赶出来。
揣在进忠袖内道。我本意要留哥哥多住一日。多凑点盘缠你回去。既然哥哥见怪。决于要行。这些须之物。哥哥笑纳罢。
只是未得尽情为恨。如今哥哥到何处去。进忠道先到宝坻看看姨娘。顺路南去。永贞道见姨娘代我请安。便中务须寄个信来。
二人同行到哈哒门外酒馆中饯别。进忠终是郁郁不乐。酒罢二人洒泪而别。正是:
高馆张灯酒半醒。临歧执手借离群。
只因花底莺声巧。至使天边雁影分。
进忠别了永贞。寻个客店安下。次早复进城买了些礼物。
雇到宝坻的牲口。才出城。只见一簇花子。栏住个出京小官儿的家眷讨钱。被那不知事的家人打了他。他们便一窝蜂聚起有三四百人。齐来乱打乱嚷。乱抢东西。将女眷们的衣服都扯坏了。直闹到日中。等散了几串钱才散。进忠才得上路。
赶到宿店。已是日落。卸下行李。再摸袖内银包。已不见了。
左摸右摸都没有。只见袖底有一个小洞。五六层衣服总透了。
原来被扒手剪去。细想道是了。就是从花子闹时剪去的。
幸得买东西剩下的两许散碎银子。还扎在汗巾内。未曾拿去。
心中好生烦恼。熬煎了一夜。次日清晨打发了房饭钱。上了牲口赶路。将晚到了宝坻。赶至右林庄。到了庄上。打发牲口去了。通过名姓。少顷走出一个小官来迎接。到厅上见礼。
茶毕叙起来。原来是他姨娘之子。请进忠入内。陈氏出来相见。问了一番。陈氏道自别了姨娘。日日望信。总不见来。
还指望再得相会。不觉别了十五六年。今见官人。甚是伤心。
说着不觉泪下。进忠道当日我们去时。表弟还未生哩。陈氏道生他那年。公公就去世了。次年他父亲也亡故了。月儿又嫁了远去。我又多病。家里事无人照管。也比不得当日了。进忠道月姐可曾家来。陈氏道今年三月来家。住到八月才去的。
昨有人来说已养了个儿子了。他说你在他家住了许多时。说你进京去了。就要来看我哩。哄我终日望你。
怎么到此时才来。进忠道因在京有事。耽搁至今。少顷丫头摆上酒来。三人共酌。饮毕。送他到前面房里安歇。进忠暗恨七官道。我待他不薄。他如何误我大事。月姐来家。就不通个信与我。我若早来。还有许多快乐。也不至费去这宗银子。
也不至受那恶妇的气。心中悔恨不已。这正是:
自恨寻春去较迟。不须惆怅惜芳时。
繁英落尽深红色。绿树成荫子满枝。
次日到庄前庄后闲步。庄上还有认得的。都来相见。只见庄上的光景萧条。颇不似旧。田也荒得多了。树木也凋零了。
房屋也多倒塌了。羊棚内只好有三五百只羊了。牧童只有一个是旧人。又走到当日结义处看看。与牧童对坐话旧。
不觉□然泪下。想起当日刘李以关张自许。刘王禺不知刻下何如。永贞虽稍稍得意。又遭那恶妇。致我不能久住。可见人心不古。闷闷而回。无奈一冬雨雪连绵。不能起身。直至腊月下旬方止。陈氏坚留住进忠过了年去。除夕在里面守了岁出来睡觉。想起去年今日同月姐行乐。如今他哪里知道我在这里凄凉。只好了七官快活。思想了一会。昏昏睡去。梦到家中。
如玉接着。夫妻欢乐。拜见过丈母。如玉道你去后我生了个儿子。叫乳母抱来看时。如粉妆玉琢的一般。进忠抱着。甚是欢喜。玩耍一会。乳母抱去。二人上床就寝。百般恩爱。共诉离情。正在绸缪。忽听得一声鸡唱惊醒。依旧是孤衾独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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