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域,作为傅家大房和华郡谢氏的掌权人,早已经多年不同席入宴了。
当然,成宗皇帝的召见,自然是另当别论的。
见了二人,成帝也不多话,直接给两人看了从永和宫的偏殿里搜出来的甲子桃木,附带一个战战兢兢地解释此物之毒的钱太医。
“这是朕无意间从永和宫羲和公主的一个木偶娃娃里取得的,”成帝寒声道,“......钱太医告诉朕,此物乃剧毒,可杀人于无形,朕自验证之日起,便惊惧交加,夜不能寐......这大庄后宫里,竟然有人敢借公主之手,私藏剧毒之物,朕实在是忧心,真怕自己哪天什么时候一觉睡下去,就再也起不来,直至‘暴毙身亡’了!”
谢域和傅从楦俱是大惊,齐齐地跪倒在了成帝面前,大呼道:“陛下息怒!”
“朕是这大庄的天子,”成帝的目光阴沉沉地划过身前的两个人,寒声道,“......却有人胆敢意图谋害于朕......谢卿、傅卿,你二人皆是我大庄肱骨之臣,此等意图谋逆犯上的小人,朕可敢托付于你二人,替朕诛逆贼、平国乱!”
傅从楦心下当即惊疑不定,如今的成宗皇帝早已大权在握,君权集中已久,早不是当年那个任由世家豪族左右磋磨的小可怜了,在这时候,竟然还有人胆敢在后宫中行下毒之举——这得多么蠢,才能想得出来啊!
傅从楦的第一反应,是疑心此乃是成宗皇帝他自己做戏,贼喊捉贼罢了!
但看成宗皇帝当下双目冰冷骇然,确实是痛下决心的模样,傅从楦又犹疑了。
谢域闻言,却是当即惊喜交加,且是喜大于惊!
——谢域不同于傅从楦,傅从楦承爵时,虞宁侯府已经因上任虞宁侯的诸多不敬之举,被孝宗皇帝打压得完全靠着二房镇国公府的荫蔽而活,傅从楦走到这一步,完全是人家自己会审时度势,成宗皇帝初登基那头十年的诸多变故,虞宁侯府几乎从来都不曾站错队,更兼之傅从楦本人,确实文成武就,文能出国策,武堪打天下,今日的虞宁侯傅从楦之鼎鼎大名,那是人家自己在兵马之上打出来的赫赫功勋。
谢域则恰恰相反,他今年已经近五十岁了,蹉跎至今,却要与傅从楦这几乎算得上自己儿子辈的人平起平坐,且即使是这般,那还是仰仗了他父辈,尤其是他叔父谢阔遗留的荫蔽......谢阔锋芒之下,谢家子弟再难有能出其右者,庄秉大长公主下嫁于华郡谢氏后,起初与谢阔之间夫妻多年不合,谢尚书拔擢谢氏子侄时,谢域身为其最年长的侄子,是其中的佼佼当先者......但由于叔父谢阔之才太盛,谢域早年,无论做什么都越不过自己叔父去,打击之下,愈发狼狈,不能成行,后来越行越错,越错越差,最后甚至被洛阳世家在背后耻笑,说他谢域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华郡谢氏的草包公子”,甚至无不幸灾乐祸地感叹着,待谢阔之后,谢家便就是要完了吧!
这字字句句,谢域记到如今,心恨不已,是而在后来孝宗过世选嗣扶帝的风雨飘摇之际,谢阔隐退后的谢家在谢域的主张下,是积极掺和,大力下注,甚至不满足于仅仅一个从龙之功,而是想效仿自己叔父当年之威,着力于摆弄年幼的成宗皇帝,让谢家再出一个权倾天下的“谢尚书”了!
可惜后来,成宗皇帝羽翼渐丰,自然难忍谢域之谋,收拢权势后,也与谢家越走越远,谢域看得清楚,大女儿在宫中高居贵妃之位,膝下却冷清至今,谢家如今,早已失了帝心,华郡谢氏,是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盛景之势......实则里面的里面,早快要烂完了。
一旦成宗皇帝觑到时机翻脸不认人,一朝发难,谢家的倾颓之势,不会与当年的萧河云氏有丝毫的分别!
那萧河云氏,尚且还是成宗皇帝生母的母家,成宗皇帝不还是说翻脸就翻脸,轮到谢家,出了一个贵妃算什么,怕不是到了那时候,婉儿还会是被第一个逼死的那个......谢域与成帝离心,渐行渐远到如今,实则心下暗自悔恨,近些年来尤甚,早就在等着一个向成帝表忠心的好时机了!
——被扔出来作马前卒怕什么,真要怕的是,皇帝连利用都不愿意利用你了!
那才是真到了惶惶不可终日之时!
想到日前刚刚被翻出来的“云贵总督贪贿案”,威毅伯府眼看着已经被拉下水,再也是浮不起来了,清查之后,抄不抄家,那还不是皇帝一念之间的事儿......再想想日前刚刚把得罪了皇后和钟妃得罪了个遍的小女儿......谢域心中一凛,他知道,机会必然不会是什么多好的机会,但若是连这个机会都抓不住,难道真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谢家败在自己手里么!
百年之后,又能有如何颜面下去见父亲和叔父啊!
“微臣谢域,”谢域心头梗着一口气,当即大喝道,“......愿为陛下身先士卒,斩杀国之逆贼!”
“臣傅从楦,”傅从楦紧跟着附上,“......谨遵陛下圣谕!”
第67章 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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