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与韦谌、达奚震策马回独孤舍途中,伽罗的马不知受了何惊吓,嘶鸣不已的同时,两只前蹄离地、落地又猛然离地,如此反复起来。达奚震与韦谌还未出手相护,已有人飞身一跃把伽罗从马上抱了下来。
待伽罗稳下心绪定睛一看,救她之人是皇上身侧的禁卫军统领宇文神举。伽罗与他不太相熟,便从他怀中跳下规矩着道了谢。
“伽罗谢宇文统领相救之情!”
与宇文神举同时跳下马的达奚震并不认识宇文神举,心中诧异着此人动作之迅速。若非马受惊是他所为,他早有准备救七女郎,那便是一个在武艺上高过自己的勇士,一时分不清他是敌是友,忙上前扶回了伽罗。
宇文神举不动声色地在伽罗手中塞了一张纸条,伽罗面上的惊诧转瞬即逝。
韦谌已从被惊扰的人群中拉回了伽罗的坐骑,向伽罗道:“伽罗阿姊骑我的马罢,这匹马铁掌脱落时踩了利器,马蹄受伤,恐一会儿再惊了伽罗阿姊。”
伽罗把纸条掖进袖袍中,颔首与宇文神举辞别后,便登上了韦谌的马。
待回到沉香阁,她方打开了那张纸条,上面是六官府的职衔与所任人名。
太师、大冢宰仍是宇文泰,而太保、大宗伯却由赵贵接任独孤信,太傅、大司徒为李弼,这是六官府的三公,已无了独孤信的位置。
大司马为独孤信,于谨为大司寇,侯莫陈崇为大司空。
伽罗愕然愣住,六官封赏大典在即,任命六官的诏书却一直拖延着未颁下。三日后便是封赏大典,今日宇文神举悄悄传信于她,想来是宇文大冢宰已找皇上盖过印玺,既成定局,只待昭告魏国上下。
伽罗无法细思其中利弊,慌忙跑去独孤信书房欲把这纸条呈给他看。行至书房门口,伽罗定住了脚步,想要窥得阿父今日是何心情,恐这纸条上的内容令阿父气恼不已,误下决断。她侧耳从里面听得阵阵孔武有力的笑声,从门缝处看到李弼、侯莫陈崇、韦孝宽、杨忠与自家阿父在闲谈往事。
韦孝宽向独孤信禀告了独孤罗与他阿母赵氏安危无忧,齐国一直想拉拢独孤信,向来以上宾之礼待他母子二人。禀告完独孤罗母子的近况后,韦孝宽不免同众人讲起了自己此次邺城之行得来的趣事。
“齐国皇帝小儿高洋早些年勇武善战,又仪仗他齐国兵强马壮,让咱们吃了战败的亏。想来这些年也是养尊处优过惯了皇帝生活,经常醉酒后滥杀人不说。前段时日,醉了酒非要逼迫太子高殷杀囚徒,高殷不敢杀,他竟恼怒之下把高殷打了一顿,高殷惶恐中竟开始口吃。日后高殷继承了齐国皇位,上朝大臣们每日岂不要多跪多时方能起身。众······众卿······家······平·······平身······”
“哈哈·······哈哈······”,韦孝宽学高殷讲话的模样引得在座将军皆哈哈大笑起来。
侯莫陈崇闻得独孤罗母子安危是喜讯,见独孤信眉眼舒展,不免同韦孝宽玩笑道:“孝宽阿弟,素来知晓你细作遍天下,连南朝都不乏为你通风报信之人。可你消息未免太过灵通了些罢!难不成你是在齐国皇宫中住过,且亲眼所见!我听闻,高洋强掳了许多他叔伯兄弟的女人进皇宫,你可曾见到?”
韦孝宽摆了摆手,“邺城的皇宫我是没住过,皇宫中的女人更是没见上。但邺城,我这次归返长安时,顺道去了一次。”
李弼笑道:“你镇守玉璧,这玉璧在并州;你归来长安,若去邺城,岂非南辕北辙,何来顺道一说!”
独孤信赞赏且感激地看了一眼韦孝宽,心知他是为了让自己安心罗儿母子的安危,方才亲自犯险去了齐都邺城。昔日也有韦孝宽的细作传来独孤罗母子的消息,但独孤信皆是半信半疑,放不下心来,今日韦孝宽带来他亲自探得的消息,独孤信深信不疑。
伽罗听得这些南征北战无数的将领的爽朗笑声,猜测着阿父心情定然不错。便眉眼紧锁着推门而入,居于主位的独孤信见得伽罗神色异常,忙问道:“何事如此忧愁?”
伽罗咬着双唇,一狠心把手中的纸条递呈给了独孤信,并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面色,如她所料,独孤信神色忽变。“这是何人给你的?”
伽罗如实答道:“女儿方才回府舍时,皇上的贴身禁卫军统领宇文神举悄悄塞于女儿手中的。”
在座的其他人并不得知纸条上写了什么,只见独孤信方才舒展的眉眼复尔紧锁起来,比之方才更凝重。
“你先回沉香阁罢!”
伽罗屈身施礼后辞别了在座的叔父伯伯,关了书房的门,却并未远走,徘徊在门窗附近。她想知晓,皇上令宇文神举把此事提前秘密告知阿父,究竟是为了自己岌岌可危的皇位还是为了保存阿父势力与宇文伯伯抗衡。诏书未颁,此事尚有转机,阿父又会如何处置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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