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示结束了,诸将纷纷散去,霍去病一回身,却看见校尉李敢并没有走,正在等着自己,“霍将军,我想跟您谈谈。”
李敢是李广的第三个儿子,由于两个兄长早亡,实际上等于是李广唯一的儿子。他比霍去病年长五岁,若论军事素质,在年轻一代中绝对算是佼佼者,只不过因为有霍去病这么一个人,其他年轻人的光芒一直都相形见绌而已。
霍去病知道此人一直都有跟自己较劲的意思,所以点点头,静等着对方的挑战。但是李敢一开口,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霍将军,我希望能调到您的麾下。”
霍去病打量着对方,一时没有说话,对方显然看懂了他目光中的疑虑之色,于是停顿片刻后又补充道:“我认为您的打法是对的,就是应该这么打!”
确实,听到这么恭敬而又严肃的两句话,霍去病无法不感到意外,因为说话的这个人,是李广的儿子,是从小排挤自己的世家子弟中的一员,是曾在蹴鞠场上、射箭场上、跑马场上、狩猎场上,总之多少场合上面,跟自己较劲过多少次的人物。
在霍去病风头出尽的那两年,李敢自然也不会服气,可是一次又一次的较量,却一次又一次的落败。自从霍去病进入军中当上校尉,两个人没什么机会再在那些场合较量了。可是同一时间段的李敢,也顺理成章地随父从军,也任职校尉,四年下来,霍去病已经是冠军侯骠骑将军,李敢仍然还是一个校尉。
所以,李敢能面对霍去病说出这样的话来,说明李敢本人的品质也相当不错。试问换了我们能做得到吗?能放得下权贵子弟的傲慢吗?能放得下年龄的差距吗?能放得下一次又一次被比下去的羞辱之感吗?而李敢就能。他今日当面请调霍去病麾下,至少是放下了嫉妒之心,不失为一条磊落的好汉!
所以此刻,霍去病直视着李敢的眼睛,心内也油然而生一份敬意,略一沉吟,回答道:“你可知道,到我这里来很危险?你武力超群,是有可能被用作刀尖的。”
李敢慨然答道:“我为的就是这个!”
霍去病心中的敬意又加重了三分,权贵子弟他见得多了,一般都是脾气比锐气大,毛病比本事多,像李敢这样既有本事又肯真的去出生入死的,太少见了!此外,军中的权贵子弟甚多,请调霍部的却只有李敢一个,其他人都觉得霍去病的打法太过凶险,避之唯恐不及,而唯独李敢能看出奇险中的优越之处,也说明他确实是一名素质非常全面的军人。
李敢为什么能有这个眼力?很可能跟他去年的经历有关。去年当霍去病打河西二战时,李敢随父亲李广率四千骑兵出右北平,结果被左贤王包围。当时士兵都颇有惧意,眼看军心不稳,李广就派李敢独率几十骑驰入匈奴军中,直穿敌阵,又从侧翼突围而回。李敢回来后向父亲报告说:“匈奴人也没啥,很容易对付!”至此才军心稍安。
李广那一战虽败,但无掩于李敢的勇不可当,至少他是到匈奴阵中冲了一个来回的,试问汉军中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虎父无犬子,信然。
因此我们就不难理解,当李敢弄明白霍去病的旋刀打法时,心中完全是那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带人冲进敌阵之时,也是一个纵队,但大家一路都是用刀,根本就无暇放箭!每每劈开一个人才能前进一步,所以速度和旋刀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所以,旋刀纵队用旋转来保持速度的精巧构思,以及对弩箭的出神入化的使用,李敢一旦看到,当即心下叹服,因为这些,恰恰解决了他认为不可能解决的问题。
尽管已心生惺惺相惜之意,但霍去病还是不能当面就答应李敢,因为李广并不认同霍氏打法,而李敢请调这边,就等于是跟他的父亲公开唱反调了,谁闲着没事去得罪李老将军啊!
但是幸好还有舅父呢,霍去病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故意又沉吟了片刻,“你再慎重考虑一下,确实想清楚了,去找大将军。”
李敢应该是立刻就去找大将军了,因为没过多久,卫青就把霍去病叫去,开口问道:“李敢请调你部,你考虑好了没有?”
霍去病答道:“李敢的武力是没有问题的,头脑也不错,如果他过来,带一带有可能作为刀尖,这样我的旋刀就可以增加到三把。”
卫青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刀尖这一将最是难求,“好,那就这么定了。他父亲那边可能还需要说一说,不过这些你就别管了,专心练兵吧。”
然后他看着自己的外甥,想了想又觉得应该叮嘱点什么,“此人以前好像不服气你,是不是?这次主动请调,我还是很意外的。”
“对,我也没有想到。”外甥老老实实地答道:“不过舅父放心,该注意的我会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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