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忽然听到背后不远处一个轻轻的声音:“你来了?”
她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浑身上下,如坠冰窟。
她从没想过,以这样的方式与他相见。
慌乱之下,心里顿生一计。她双手紧握,恍若未闻,步履不停,轻飘飘地穿梭过柱群,闪身隐在暗处。
季北辰笑了笑,并没有超前追,而是僵立在原地。“我以为,这里不会有你的幻影了。”声音有些干涩,语气却意外地亲和。他同她说话,向来客气谨慎,隔着不知道多少重山水,从来没有这样放松过。
她命绝星寸台,原来他是把她当做死后的幻影,当成是残气凝成的幽灵。
她侧头,从缝隙中看到他的小半身影。浓重的酒气飘飞过来。他手上端着一小坛醉仙酿。
原来他也是会喝酒的。
他端起酒坛,咕咚咕咚饮尽,有些许顺着嘴角流出,流过脖颈,打湿了衣襟,也满不在乎。他发丝微乱,眼眸湿润,苍白的面庞显得有些狼狈。
“连你也不愿意见我。”是个笃定的叹息,他嘴边含着一抹自嘲的笑。
他有些醉了。
凉玉眼帘微垂,一声不响。她提起裙摆,从暗处走出。乌发白裙,她头上不饰珠钗,身上没有一块金玉,单薄得真像一缕游魂,漠然地从他身旁走过,连气息也是冰冷的,像伏暑天气冷库里飘出的一丝稍纵即逝的寒烟。
季北辰紧盯她的侧脸,眼前模糊,看不真切,他闭了闭眼,忽然自顾自笑了,开始尚是低笑,后来笑声越来越急,越发喘不过气。
她停在远处,转头看他,脸上没有表情。风越刮越大,她的衣裙疯狂地在空中舞动,好像下一秒便会像蝴蝶样,煽动翅膀翩然飞去。
“她不像你。”季北辰看着她的脸,神情复杂地问,“为什么她不像你?”
凉玉眼里一抹冰冷的怜悯,缓缓后退,一步一步退到凤君支好的仙障里,先是脚踝,然后是裙摆,直到最后一缕发丝也消失不见。
泠泠月色撒在星寸台上,季北辰僵直地站着,脚边一团漆漆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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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侯府的日子过得有条不紊。
年画儿依旧日日来讨饼,再拉着凉玉的袖子告秦沅的状。不知不觉,年画身量长高了,人也瘦了,小脸慢慢有了形状,眉眼之间,隐约可见一份清丽。往常年画儿往萧氏身上扑,只能扑到腰际,现在,脑袋已经能抵到胸口了。
凉玉护崽的热情愈发高涨,有几次在庭院里看到秦沅带着年画在外面散步晒太阳,年画仰起头满脸的信任,那个高大的侍卫看着她,也是满脸宠溺,心里便立即警钟长鸣。她找来鸣夏剪秋悄悄嘱咐:“老三大了,男女有防,派几个人盯紧秦沅,别让他真的欺负年画儿,再派个人给老三教画画儿。”
拨月的智力停留在五六岁的孩童,学是上不了,但画画得确实不错。凉玉派人请的老师,几次三番地夸她有天赋。
凉玉心中稍感慰藉。
年末,推月生了,是个男孩儿,母子平安。虽然孕期反应巨大,几度吃不下东西,但推月从小习武,身体底子很好,这一次生得还是十分顺利。凉玉去推月婆家看过一回,新生儿的脸是皱皱巴巴的,又红又小,挤着眼睛砸着小嘴,像个小老头儿,凉玉心情复杂地接过来,又新奇又紧张,小心地抱在怀里哄。
“奶奶好歹也是抱过我们几个的,怎么姿势显得这么生疏?”推月靠在床畔,笑吟吟地调侃。她脸色红润,皮肤光滑,身材愈发丰满,像个熟透了的果子。凉玉心虚,恋恋不舍地将孩子还给她,讪讪笑道:“多少年没抱过了。”
推月把宝贝儿子抱在怀里哄着,甜蜜了一会儿。抬眼又开始操心起别人的事:“奶奶,不是孙女总提,二妹年纪不小了,还是应该快点找个婆家,推月觉得,那城西驻兵的汪家就不错……”
凉玉无可奈何地在心里叹息。
自从与郑袖正面对抗以后,她便派剪秋去跟拂月提点过。拂月过于敏感,自那以后便不再出来与郑衬见面。可是郑衬还依旧往应侯府跑,白跑了几个月终于消停。
回去以后,此人转了性,一次也没有再踏足京城的当红伊人馆,只闭门做功课。
后来,让啼春在院子里截了一封书信,她才知道,原来这郑衬还悄悄往拂月院子里送信,每天一封,风雨无阻,她展开信看了看,满满当当全是些酸诗,文才倒还不错,语气真挚,看起来很会讨女孩子喜欢。
她拆了几封看了看,趴在塌上笑了半晌,便命人以后不用再拦。
拂月依旧日日来请安,只是眉眼之间笼着淡淡的哀愁,没有前段日子那样轻松快活。凉玉看在眼中,也不点破,悄悄地问了几个丫鬟:“万一,我是说万一,郑衬这小子和老二真走在一处,他辈分上可是三表舅,算不算□□?”鸣夏一听便笑了:“老太太,咱们先夫人和郑贵妃的表,都表的八竿子打不着了,当初是两个大家族硬要攀亲,才故意拉近的。”剪秋也压低声音笑道:“其实,要是这郑衬真能娶了二小姐,是最好不过的。毕竟事情是因郑家而起,让郑家来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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