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父亲的电话时,林晓阳正在赶一篇人物专访的稿子,一边听录音一边敲字,听了一下午耳朵都有些起茧了。
所以当父亲在电话里说出林妈妈生病时,林晓阳整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幻听。可随后在她印象中坚强无比的父亲在电话的一端失声痛苦时,她才知道情况究竟有多严重。
挂了电话后,林晓阳可以说整个人几乎僵住了。突然她疯了似的在网上开始搜索关于胰腺癌的信息。
胰腺癌,诊断和治疗都极为困难的消化道恶性肿瘤,临床特点病程短、病情发展迅速,被称为癌症之王,5年的生存率都不到1%......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看着,林晓阳发现自己眼前渐渐模糊,摸了一下脸,早已满是泪水。
她不愿意相信前段时间还逼着自己相亲的林妈妈怎么就会让胰腺癌缠上,怎么突然就如父亲说的那样已经进入了痛苦的化疗阶段,怎么会在没看到女儿幸福就要撒神人寰。
什么都顾不上了,林晓阳拎上包带着满脸的泪痕到总编室请了假,连祝永辉都未来得及通知就赶回了家乡h市,她想多在母亲身边陪陪她,不想再错过一分钟。
人往往总是这样,每日朝夕相处的人你不一定多在乎,时间流逝也感觉不到,仿佛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可一旦身边最熟悉的这个人有点差池,危机到来的那一刻就会有种天崩地裂的无助感。此刻的林晓阳就是如此,坐在回家的车上,她的双手攥得紧紧的,就像是要用力地抓住什么一样。
虽然林晓阳做了无数的心里建设,可当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她还是瞬间就被击倒了。平日里跟她斗嘴、爱给她安排一切的林妈妈一下子就失去了往日的精气神,如同抽离了灵魂的玩偶,半趟在病床上。
走到母亲的窗前林晓阳尽力的微笑,她想留在母亲脑海里的自己只有笑脸。
“晓阳,回来了。”可林妈妈这一句话刚出口,母女两个人就瞬间再也忍不住了,哭成了泪人。
为了能让母亲放松心情,林晓阳尽力的给她说自己现在的工作和生活都有多么的顺利,还会讲些段子给她解解闷。可下的所有功夫都抵不过病痛带来的折磨,为了不让女儿太过伤心,林妈妈只轻轻的按着腹部,那是病灶的所在,疼起来的时候极其的难忍。
好不容易母亲睡下了,林晓阳坐在床边望着母亲出神,恨不得一下都不眨眼。她该承受了多少啊,整个人在这半年间消瘦了一大圈,即便睡着了嘴角也还能看到隐隐被病痛折磨的表情。
病房外,父女俩面对即将离开的这个最重要的人,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林晓阳靠向了病房外的墙,叹了口气。
父亲张了张嘴才说出话来,“一个月前,你妈不让说,她不想给你增加负担。”
“这种时候你们不该瞒我的。”说完这句话,林晓阳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想到自己没能在母亲痛苦的时候陪伴她,实属不孝。
“晓阳,你别太自责,不给儿女添麻烦就是我们做父母最大的愿望。”
“医生怎么说?”
“发现的晚,从现在算起,最多还有一个月。”这个坚强的男人,恨不得拽住时间的脚步,留住这个陪伴自己走过三十几年的女人,可是他无能为力。一切的无奈都化作了口中的叹气和眼角的泪水。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们去北京治,去国外治,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林晓阳用哭腔说道,不停翻着手机的电话簿,希望能找到认识的专家。
“晓阳,别费力了,让她安静的走吧,与其让她备受奔波之苦,不如多完成她几个心愿。”
父亲的话重重的敲在了林晓阳的心上,母亲的心愿,母亲的心愿怕是只有一个,那就是林晓阳,她的宝贝女儿,她幸福,她才能平静的离开。
晚上,林晓阳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又回到了5岁那年,一天她午睡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了单手撑着头正低头看自己的母亲,她满眼都是笑意,就像在看着一件全世界最完美的艺术品。至今,林晓阳还记得那种被母亲目光包围的温暖,那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不用言语,爱就会走进心里。
可突然一阵风吹了过来,梦中的林妈妈一下子飘了起来,而且越飘越远,就连笑脸都不见了,林晓阳站起来想要去抱住妈妈,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够不到。梦里的她急得哇哇直哭,用力的踮起脚尖、伸开双手,现实中的她则生生的被自己哭醒了。整个枕头湿了一大片,重重地喘着气,就连呼吸都带着闷闷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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