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还没醒的时候,晏以暮就已经到门口了,也不进来,安静立在夜色中。门外是街边影绰的路灯,门内也是辉亮的。他好像介在最亮的交点里,但整个脸廓却隐在了暗处,成歌看不清他的神色,心下微微一颤,只觉得自己和他其实从未走近过。
就像现在的距离,分明咫尺而已,却怎也触不到。十年的相处,也无济于事。
那时候她遇上他,也是这样隔着暗与光,棒槌狠敲在上发出的狰狞声响,男孩死撑着不发出半点求饶,灰暗的天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降一场大雨来冲刷世人的悲和苦。
但她知道,这样的殴打一定很疼。即使只是远远看着、听着,就觉得感同身受。因为他的孤立无援,很很久以前的自己一样。
她扯住叔叔的手掌,嗡声说:“叔叔,他好可怜……”
骆佳明还赶着去交工,他最近刚找了一份送报纸的工作,每天都要挨家挨户地塞报纸。有时候是清早,打扰了住户的美梦,就会被骂上一阵;有时候是送晚了,人家已经准备出门上班了,也被骂上一顿。
他从前在镇上也是有点小财的,至少不必担心衣食温饱,这种时候已经顾不上素昧平生的孩子是不是会被打死,他把侄女扯回来:“别管,走快点,晚了你上学就要迟到了!”
她一下子醒了神,想起昨天帮婶婶倒垃圾差点迟到,老师没有惩罚她,但其他同学都在背后说她小话,说她是个怪孩子,闷声不响其实心里都在打着坏主意。
她哪里有什么坏主意呢?她每天都在想着怎么做才会让杜曼晴不再克扣她的饭,那样她至少可以吃得饱一点,有力气一点,也能帮叔叔多干点活。
“走了,别看了!”骆佳明将她拉走,她忍不住回头看,那样深幽的巷子,里面的人仿佛再也走不出来了。
可……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她常常会忘记那片灰暗的天了。
但眼下这些情绪都是次要。
这个人现在在生气,所以她更加谨慎小心。半倚在沙发扶手上,表情认真和他解释:“因为出了点意外……”
“所以出去了,也就没打算回来?”他似乎笑了一下,但嗓音低沉得过分,成歌下意识地提高了点音量:“是拿破仑生病了,总之请你别生气……”
她很害怕他会生气,他生气的时候虽然不显山不露水,可她会感到不安。她已经那样熟悉他了,知道什么样的境况下,她可以肆意一些,什么的境况下,她却只能安分守己。
“过来。”男生只沉默几秒,忽而抬手招她过去。成歌犹豫了会儿,起身朝他走去。
覃陌原本一直坐着没动,只是在她走过时,将她拦下:“没事吗?或者我送你们回去?”
他不认为两个这样年轻的人在其中一方深夜不归的情况下,能有多么愉快的交谈。也许这两个是情侣关系,无需他插手。但毕竟是他将女孩带过来,他有必要保护她的安全。
“没关系的,他是我……”她蓦地哑了声,几乎是慌不择路地抬眼看向晏以暮,后者的眸光也落向她,但她不能看透里面是不是有对她的失望。
因为她一下子竟难以说明,他是她的谁呢?
脑袋混乱间,倏尔,身体被扯向前,大约是耗尽了耐心,晏以暮终于亲自走过来将她拉走。力道并没有过分,依然和从前一样,他连一声苛责也没有,除了先前的那句反问。
“对不起……”她跟在他身后,原本跳跃着的、难以抑制的不安,便就此停歇了。从头到尾,她的不安和安心都是他赐予的。
直到走到门边,覃陌才出声提醒,他的眼神从两人紧握的手上掠过:“两位,你们的狗。”
成歌刚想说话,主席大人已经懒声回应:“麻烦将它送到岩明路半山别墅,辛苦了,覃医生。”
“你怎么知道……”成歌默然,晏以暮想知道的事情似乎总有办法知道的。
覃陌也不觉得意外,能打听到女生在他这里的人,没理由会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他随着站起来,同样也是淡然的态度:“那请先把医药费付清,如果需要将狗载运,还要再加钱。”
“说个价。”
“你也许应该庆幸只是狗生病。”覃陌微微有些恼意。
“无论是狗,还是她,都和你无关吧。”对于这人话里的暗示,晏以暮倒是感到有些意外,将成歌拉到身侧,低头轻笑,“小骆驼,你的人缘不错。”
“啊?”她明明一直都是人缘很差劲的好吗。
被一个年纪轻轻的人三两句就给拉下台,覃陌不怒反笑:“我大概能理解她为什么半夜离家了。”
晏以暮倏尔沉了眉眼:“那也和你无关。”
“确实。”
两人你来我往的,表面上都是在客客气气的交谈,但怎么听都觉得火药味十足,成歌按了按额角,她真是罪大恶极。
如果之前干脆就闷声回房间倒头就睡,不就什么事情都没了吗。她立刻又想到那个和晏以暮告白的女生,那种拥塞便再一次堵了上来。
她把手从他掌心挣开:“覃先生说拿破仑快醒了,我们还是再等等吧。”
覃陌闻言,依然微笑,适时追加一句:“要看狗狗醒来后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反应,才好配药。”
第一次,成歌当着他的面,维护另一个人。
这个认知让向来觉得没什么事情可以让自己烦心的主席大人,也第一次感到心下不快了。
他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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