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泉试探着道:“爷,不然我去找?”
罗靖回头盯着他:“你跟他说了什么?”
碧泉心里一跳,仍然迎着罗靖的目光:“沈先生说要见爷,我说爷正跟大帅在商议娶亲的事,让他等大帅走了再到爷房里。爷,是我说错什么了?”
罗靖凌厉地盯了他片刻,眼神渐渐黯了下来,缓缓转过头去,道:“你没说错什么。也不必去了,走了,就走了吧……”
沈墨白并没有走出京城。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他又是空着肚子出来的,不一会就觉得从心里往外冷。他现在已经知道银子的重要,但罗靖既没给过他一文钱,他也不想带罗靖的任何一件东西走,所以此时他身上,除了这几件衣裳,当真是囊空如洗。他也曾走进过几家早开的店面里询问是否需要帐房,结果是处处碰了钉子。街头巷尾的小摊子不少,热气腾腾的包子馄饨都在向他招手,他却只有看着的份。
冷风像针尖似的往衣裳里钻,沈墨白拢拢衣领,勉强地将脚拔起来,离开那诱人的小吃担子。走了没几步,就被人一头撞上,几乎撞了个仰面朝天。那人一身的酒气,自己也打了个踉跄,含糊地道:“对,对不住——”
沈墨白揉着疼痛的额头定睛一看,不由诧异:“左将军?”这喝得醉熏熏的人,居然就是那个永远温文尔雅、满面春风的左穆。
左穆眯着眼睛,半天才认出沈墨白,当即抓住他的袖子呵呵笑起来:“沈——先生!好,陪我喝一杯,喝一杯。走!”
沈墨白敌不过他的力气,被他一直拉进一家小酒馆中去。左穆将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拍:“上酒!要好酒!”
虽然他已经喝得酒气冲天,但只要有银子,酒店就只管上酒,不一时,酒菜就摆了一桌。左穆拍开坛口的封泥,点头道:“好酒,好酒。”举起坛子,歪歪扭扭给沈墨白斟酒,倒了一杯,倒洒了一半,“喝!醉里乾坤大,喝!”
沈墨白只觉酒香一阵阵地扑面而来,他肚子本来饿,忍不住便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这是店家自酿的米酒,入口倒也温和甜美,一口下去,身上微微起了一层暖意。沈墨白从未喝过酒,不禁又喝了一口,轻轻点头:“果然不错。”
左穆哈哈大笑,举起坛子就往嘴里倒,只喝了一口便将坛子摔了:“什么破酒!换酒!黄藤酒!罗浮春!竹叶青!统统拿来!”
他连喊了几样,都是白酒中的名品,这小酒店里却拿不出来。但小二还算机灵,一听这话,立刻换了一坛白酒来。左穆喝得七八分醉,哪里分得出是什么,拍开封泥大饮一口,竖起大拇指道:“好酒!三十年的竹叶青!”
小二在一边几乎笑出声来,左穆一眼看见,突然长身揪住他衣领:“你笑什么!”
小二连忙摇手:“没,小的没笑什么。”
左穆瞪着他,突然露齿一笑:“你在笑话我?信不信我让你生不如死?”他笑得十分和善,小二也只当他说笑话,也笑道:“爷跟小的玩笑呢。”
左穆嘻嘻笑道:“谁跟你玩笑?”他拉起小二一只手凑到眼前,手指在对方掌心中划来划去,“你年幼失父,母亲多病,如今虽然娶妻,尚未有子……”
小二怔住,喃喃道:“客官怎么知道?”
左穆将他的手一丢,呵呵笑道:“我自然知道。”他眯起眼睛,笑容仍在,目光却凶狠,“你是想现下就丧妻丧母呢?还是想日后断子绝孙?”
小二触到他的目光,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声音微微发抖:“小的,小的可没得罪过客官……”
左穆抬起一只手指着他:“你在笑我,是不是?你笑我没本事,保不住心爱的女人,是不是?”
小二怀疑自己碰上一个疯子,但这疯子目光着实可怕,盯得他直往后退,喃喃道:“小的真没笑啊……小的也不知道客官的娘子是怎么了……”
左穆一手指着他,一手往怀里伸,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沈墨白犹豫一下,伸手拉住他:“左将军,喝酒吧,不要理他。”一面悄悄向小二使眼色。小二巴不得,连忙溜走了。
左穆被他这一打岔,忘记了自己刚才在做什么,果然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摇晃着身子道:“好酒!来来,你也喝这个!”不由分说,把沈墨白的酒杯扔到一边,又给他倒上白酒。沈墨白拗不过他,被他硬按着喝了一口,顿时咳呛起来。
左穆哈哈大笑,索性对着坛口灌起来。沈墨白用衣袖拭去唇边的酒渍,用了吃奶的劲才从他手里把酒坛夺下来:“左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左穆那酒其实有一半都洒在了身上脸上,冰凉的酒泼在面上,倒也让他清醒了几分,呆呆看了沈墨白一会,突然苦笑道:“沈先生怎么一个人出来了?罗将军呢?”
沈墨白心里一阵苦涩,低头道:“他,他在跟丁大帅商议亲事。”碧泉那样不经意地说起那疯道人,说起他自称要消弭劫难,以身试雷;又那样不经意地说起罗靖未来的妻子,和他要纳碧烟为妾的事情,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扎在他身上。他甚至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腿已经自己走出了罗府的大门。
左穆目光恍惚,笑道:“亲事,嗯,罗将军喜事将近啦!好福气!哪里像我,哪里像我……”
沈墨白听他前面说的话,也猜到了一点,轻声道:“将军怎么了?可是没找到那位姑娘?”
左穆哈哈大笑,笑声中说不出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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