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在他脚下挣扎,用手指着皇帝,“……”这姿势大不敬,但已经没人打算追究她的过失。
皇帝俯视着她,淡道:“朕是答应过杨将军,答应——不亲手杀你。”说着朝身边太监道:“韩公公,她怎么死的?”
韩公公连忙道:“禀告万岁,此女乃是无意中偷喝了毒酒,咎由自取而已。”
皇帝仰头大笑,迈步出门。
门扇缓缓掩上,那女子抬起头,那光亮中的脸已经因痛楚而扭曲,但还是看得出眉目间难得的英气,俨然与陈则铭有八分相似……
皇帝骤然惊醒,翻身坐起,暗中他低着头,“杨粱,杨粱!你个笨蛋……你为什么起那么毒的誓……你看,真的应验了……,真的应验了啊!!!应验了啊——!!!”说到后来,已经是声嘶力竭的嘶喊,深夜之中也不知道惊了多少人的美梦。
随即泣不成声。
陈则铭合上书信,默默坐了片刻,信上最后的话语还尤在眼前。
“……此后,两人渐渐疏离。宫中多人均言,那女子与兄长面容极为相似。小妹入宫后见万岁对兄长态度冷淡古怪,诸多行为不合常理,本来很是奇怪,一闻此言,心方解惑。此番出征,他或对你存有杀意,千万小心!”寥寥几个字,仍然看得出荫荫的关切动情。
他起身推开窗,夜风习习吹了进来,时近开春,夜仍然是冷的,远近黑影憧憧,早已经没有灯火。他深深吐了口气,突然低声自语道:“荫荫……你不知道……我宁可死在战场上,哪怕是死在暗箭之下,……也好过如此一生!”
26、这一次出征全然不似之前杨粱临行前那般张扬。
在某个夜晚,陈则铭领着自己亲自选的万余精兵和粮草马匹悄然出行,没有送行的人群更没有欢呼鲜花,他们如鬼魅般离开了。
匈奴在杨粱兵败后,已经撤走了大部分兵力,但在朴吕国边境要道上设立了要塞连云堡,这堡垒南面依山,北临深川,驻扎重兵万余人。这是匈奴为保护朴吕国特设的屏障,易守难攻。
而在攻克连云堡之前,最先需要克服的是漫长的征途。
陈则铭带领兵士日夜兼程的急行军,本来三个月的路程,只花了四十天。
他要争取的是时间,所有人都料不到他能如此迅速的到达,包括皇帝,包括百官,更包括对手匈奴人。
而在他们到达的当天,战争立刻开始了。
陈则铭甚至没有扎营,他告诉兵士,进堡就能休息。
“攻入城堡,晚上你们就可以在床上睡觉!”他这么说,每一个兵士都为这个想法感到振奋,这一个多月,他们都只能在马背上打瞌睡,他们太渴望在安定的地方休息一夜了。
陈则铭这么自信满满不是盲目的,在来的路上,他已经仔细分析过之前军队或者说杨粱留下的各种资料。杨粱是个做事特别有条理的人,他留下的卷轴详尽得让人吃惊。
经过权衡,他使用了和杨粱完全相反的战术,杨粱注重的是稳打稳扎,而他的战法只重一个字——快,让人意想不到的快。
连云堡中的匈奴人果然被他的锐气惊住了,他们没料到这么快便在城下见到了敌人身影,虽然已得到了对方出兵的情报,但他们还没准备好应对之策,更料不到敌人居然连营也不扎便发动了攻势,这种铺天盖地的勇猛让他们难免惊慌失挫了。
激烈的攻防战后,陈则铭踏在了连云堡的城墙之上。
他的队伍斩五千人,活捉千人,获得战马千余匹,衣资器甲数以万计。却只花了二个时辰,便结束了一切。
他脚旁插着纷乱的箭支,箭下是一具又一具被钉死的尸体,他不远万里拖来的数具车弩,在这次战斗中发挥了最重要的作用——每一次发弩后,所中城垒必然纷纷毁塌。
而他的兵士爬上城墙后,每一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猛士。
他为他们自豪,他们是他选的兵。
风迎面吹来,将他肩上的披风托起,呼呼直舞。
他看着远山后渐渐落下的红日,漫天的彩霞,一派寂静,偶然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杀戮之声,遥远得象是幻觉。
他突然觉得有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他被那种感觉充满了。这世上,有什么事情他做不到呢,那个在京都中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真的是自己吗?
“陈将军!”
他顺声回头,一个文官摸样的人在身后朝他抱拳,陈则铭静了片刻,浮起笑容,“监军大人!”
这监军姓吴名过,乃是皇帝御笔钦点分给自己的,性子有些懦弱,到达连云堡时,陈则铭下令攻城,他便阻挡了半晌,说是此举太险。
吴过满脸堆笑道:“攻下连云堡可是大功啊,还是大人当机立断……,恭喜大人,这次回京定然前途似锦!”
陈则铭看了他片刻,淡道:“战还没完,怎么就想到封赏了。”
吴过讶道:“……大人还要打哪里?”
陈则铭朝那一片高原看过去,那一片银装素裹后便是朴吕国的国都。而那山脉挺拔险峻,终年覆雪,想过山只能沿冰川而上,而一路上冰丘起伏,雪塔林立,随时可能踏入裂缝,一不留神便会落入万丈深渊。
吴过理会到他的意思,脸色发白,连连摇手,“不行不行,那太危险了。”
陈则铭转过目光看他,“不险,如何取胜?”
吴过急道:“我们已经取下连云堡,应该立刻求最近的府郡发兵,将军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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