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宇咬牙切齿地咕哝说:“妈我没有不帮他,这完全是两码事儿!他,他这人吧,他其实根本用不着住到咱家来,他挺好的他过得好着呢他……”
程大妈不解地问:“程宇你是不是有点儿歧视人家小罗同志啊?妈也明白,你整天接触社会上这样那样的一些人,难免心里会对小罗有一些看法,但是妈从来就不这么想……”
程宇连忙矢口否认:“妈——我没有啊,我没歧视他,您说的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程大妈一拍腿:“所以说,咱们就帮帮人家小罗同志,没有爹妈,没有工作,连个家都没有了,多可怜啊!哎呦妈我今儿听了难受极了,你怎么就能无动于衷呢!”
程宇:“……”
程宇心想,我对他无动于衷?!
程大妈就快要自己把自己感动得声泪俱下:“更何况,那天妈摔倒在那路边,你忙工作你也顾不上我,你忘了是哪个开车把我送到医院去?!当时周围那么多人,就小罗这孩子心眼儿最好,最善良,就是他主动伸手帮了我一把!”
程宇就差没当场躺到地上,举四只手脚投降。
罗战偷偷冲程宇眨巴眼皮子,唇边笑得甭提多么得意和邪气。
程宇觉得罗战比那传销团伙邪教团体的还厉害,老妈就这样被洗脑了,忽悠了!
罗战一定是在那炒疙瘩里边儿下mí_hún_yào了。
这厮就这么住进来了,住到他的隔壁!
罗战那副挤眉弄眼很不要脸的德性,分明就是在跟程宇挑衅:这货皮厚,胆儿肥,纯公害,黏上了就甭想甩掉,千万别沾,沾上算你倒霉!
程宇特想跟他妈妈说,妈您绝对是被这臭小子给暗算了,这人其实一点儿都不可怜他可精了他就一大尾巴狼!妈,您这一招棋就叫作引狼入室!
18、久违的拥抱 ...
小程警官一贯出色的职业素养就决定了,他对大尾巴狼的龌龊动机判断是十分正确的。
罗战当然不至于走投无路无家可归。
虽说当年判刑入狱时,名下的生意被扣上黑社会的大帽子,大部分惨遭查抄充公,他毕竟还有四散在京城各个角落的小兄弟,时时刻刻准备团结在战哥的周围,东山再起,携手创业,共同致富。
罗战出狱的时候,延庆监狱的大铁栅栏门前围了十好几辆车子,一群小弟,举着牌子横幅,扛着大包小包,两眼泪汪汪的,战哥你可出来了,兄弟们这三年多被条子扫荡得连稀粥都快喝不上了,眼巴巴地就等你回来重振旗鼓呢!
所以罗战有房住,也有车开。他还与人合伙开着好几家饭馆儿呢,远没有混到衣食不济落魄狼藉的地步。
罗战这次扛起铺盖卷儿搬家,他手底下最亲近的小弟“麻团儿武”一路不甘心地追在他屁股后头。
麻团儿武年纪轻,一颗脑袋长得圆溜溜的,发茬儿剃得很短,脸也挺喜兴的,嘴贱爱贫,因此得了这个很可口的绰号,“麻团儿”。
“我说战哥,战哥,您在我家里住得挺好的,为什么搬走啊您?”
“老子找着新地方住了,不用麻烦你了!”
杨油饼的饭馆儿里,一班兄弟坐在一块儿喝酒联络感情。
麻团儿武在饭桌上哭丧个脸说:“战哥你不能就这么走啊,你搬出去了,兄弟们现在知道了能饶得了我么?他们肯定以为是我容不下大哥把你挤兑出去了!回头我还不得被他们削了!”
罗战对一班小弟笑说:“老子才不是被挤兑出去呢!我搬出去有好事儿,你们都不懂,你们别拦着我!”
兄弟们确实搞不懂,罗战为嘛偏要搬出去住,而且还是搬到后海小胡同的平民大杂院儿里。
现如今住惯了楼房甚至别墅的人,谁还能受得了住大杂院儿啊!解放前留下来的百八十年历史的破烂小平房,冬冷夏热,有暖气但是没空调,公用厨房、水龙头,蹲坑的公厕,满院儿晾的都是各家洗的衣服和小孩儿用的尿褯子,冬天家家户户屋檐儿底下码一溜儿冻大白菜!!!
罗战就这么大剌剌地在这间大杂院儿里住下来了。
这人生活习性属夜猫子型。程宇每天起早儿推着自行车去上班时,趴窗根儿底下一瞧,罗战一定是在钢丝小床上抱着被子,睡得呼呼的,香着呢。
白天罗战出门上工,去附近两家饭馆儿里盯着,见朋友,筹资金,跑进货。
等到程宇晚上下班回到家,罗战一定已经在小院儿里。香喷喷的饭菜做好了摆在桌上,院儿里几个大爷大婶围起一桌正搓麻将呢。
罗战咬着烟,暧昧地眨巴眼皮儿,跟程宇打招呼。程宇伸脖子瞧了一眼,哼道:“玩儿上手了?”
罗战咧嘴一笑:“放心,程警官,我们玩儿的是不带彩儿的!在你眼皮底下可不敢。”
莲花婶坐罗战的上手:“八条?碰!……三筒。”
罗战伸手就把莲花婶的三筒给收了,若无其事地顺手又丢出一张:“二万。”
“二万?!坎张儿!”程大妈坐在罗战下手,亮嗓儿兴奋地挥开旁边的人。
莲花婶瞪俩大眼珠子:“大姐,我说您怎么又和啦?!”
程大妈可乐呵了,得意地把牌一推:“我就单钓二万!”
程大妈美滋滋儿地从另外仨人那里又划走一大堆筹码儿。
老太太手里已经攒了一兜子五颜六色赢的码子了。
莲花婶跟程宇抱怨说:“小程,你妈今天手气特壮唉,我们出啥牌她都能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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