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不倒你。”
“是的,可按照规矩,中介人不能插手暗棋委托,更不能暗中调查委托人的身份。每一行都有规矩,规矩就是信誉,信誉是生存之道。”
“暗棋”是一个圈内隐晦的密语,这样的委托就像没有委托,因为没有委托人,没有目标,往往困难得令人无从下手,可同时它又是最令人垂涎的任务,不只是高额的报酬,还有刺激的挑战,职业杀手们以接手并完成这样的任务而自傲,就像竞技运动的胜出者,总有一个杰出的称号证明人们曾在这个领域获得过殊荣。
“他超过四天没有任何消息,你认为出了什麽事?”
“他失踪了。”露比说,“一年前他失踪过一次,我通常认为失踪的杀手等於死亡,我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他的定位器又失灵了。我不知道这次是故意还是意外,总之现在我们失去了联系。”
“什麽情况会让他杳无音信?”麦克想起一个可能,露比也想到了,他们同时开始沈默。最後,露比打破冷场说:“我希望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但各种迹象表明他可能有危险。”
“你能透露多少有用的线索给我?”
“按照约定,什麽都不能。”露比停顿一下,抬头看一眼时锺,紧接著他看到书桌上的一本书,目光在书脊上扫过──作者和书名,金色的线条装饰。他忽然有点恍惚,也许是药片的副作用,他想起这件事以前曾经发生过,即使渡过难关今後也会再次发生,他们的生活从不缺少危机。
“露比。”麦克试图把他的魂灵叫回来。
经过一段挺长时间的沈默,露比终於开口了:“我和艾伦合夥七年,和你却只有一年,但你似乎更了解我。”
麦克顺著中介人的目光凝视桌上那本内容不详的书,他可以想象艾伦每次坐在这里的心情,心满意足加上一点针锋相对的敌对情绪。他们认为这就是最好的生活。麦克说:“我并不了解你,我只是习惯这样和你交流,也许这会让我们显得不够亲密……”
露比短暂而轻微地笑了笑,似乎又恢复一些往日的精神。
“好吧。”他收起药瓶,把它丢进抽屉深处,从里面找出一截绳子把头发扎起来。
“我们来重新下这一局暗棋。”
01.杀手们
[一个月前]
客人坐在一张冰凉的金属椅子上,周围没有其他家具,只有一扇门,一扇被呢绒窗帘遮蔽起来的窗户。一道刺眼的灯光从头顶投射到黑色的地板上,明晃晃地形成一个发亮的圆形,灰尘正在强光下毫无规则地跳动。
客人在座位上纹丝不动,门开了,从门外走进一个女人。她穿著件修车行的工人常穿的深炭灰色连体服,瘦得皮包骨头,火红的头发乱蓬蓬的。当她走到灯光下时,强光造成的影子在那张骷髅似的脸上留下几片浓浓的黑色。
客人打量她,他们之间没有屏障,连一张桌子都没有,这样的距离很危险,舞台式的照明会令人拘谨不安,但是这个女人丝毫没有感到局促,自然地放松著,目光紧盯著黑暗中的客人。她在光照下像一根没有用过的火柴。
“你好。”客人说。
“你好,委托人先生。”红火柴说。
“我不是委托人。”
“哦对,我听说过。这不是个寻常委托,听说你只想看看我,也许你还没决定是不是要由我来接下这个任务,你想看什麽呢?我可什麽都没带。”
客人转开了目光,就像对待一个不太熟悉的朋友那样缺乏交谈的兴致,但又不想太失礼,因此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客人问:“你叫什麽名字?”
红火柴说:“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红安娜。”要是换成别人,此刻应该表现出惊讶,毕竟在这个隐秘的圈子里这可不是个默默无闻的称呼。然而客人的反应不太热烈,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说:“我想知道你为什麽来这里,通常你们这样的人都不愿意站在灯光下。”
“通常来说是这样,不过偶尔也有例外。”
“比方说呢?”
“这是我和中介人之间的秘密。”红火柴把瘦骨嶙峋的双手架在平坦干瘪的胸前,她是个让人没有食欲的女人,像瘾君子,轻轻一推就倒下。可当她站在灯光下时,客人察觉到她同时又是个力大无比的女人。红安娜什麽都没有带,她自身蕴藏著很多不为人知的道具。客人在房间的黑暗中笑了笑,尽管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红火柴还是听到了,她说:“这也犯不上笑啊。”
几分锺後,她离开了房间。
客人开始等待下一位访客,这些人不会按时到来,有时他需要在这里等待几小时,甚至一两天,有时他也会离开,多数在白天,离开时不慌不忙,从一道狭窄的小楼梯下来,穿过马路,往对面的地铁入口走去。客人穿一件灰扑扑的大衣,戴著鸽灰的绒线帽,满脸胡子一直长到耳根,这麽一来,等他把胡子剃干净就再没人认得出他了。客人从容不迫的地走进地下通道,谁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坐地铁离开,也许只是在里面待了一会,甚至有可能在某个单人洗手间和其他替身交换了衣服。到了晚上,客人准时回来,继续在那个空无一物的小房间等待。
艾迪森从走进这个房间开始就一直在做同一件事,将一枚帕拉贝鲁姆子弹从麽指和食指间的指缝运送到无名指和小指之间,接著再返回,周而复始。这是街头魔术师的伎俩,客人观察著他手指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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